段颎勒住马，望着前方蜿蜒陡峭的山道，没有说话。他记忆深处那金城血战的腥风血雪似乎被这山风唤醒，扑面而来。他甚至可以嗅到那冰冷空气中混合的血腥味。
“传令，”他的声音比这山风更冷，“前军变后军，弓弩手上山道两侧高地警戒。车队集中，用牛皮覆盖粮秣辎重。全军加快速度，务必在天黑前穿过最险要的隘口！”
命令迅速下达。军队的行进序列立刻变化，精锐步兵持盾举弩，迅速占领山路两侧的制高点，锐利的目光搜索着每一处可能埋伏的岩石和树丛。庞大的车队被保护在中间，士兵们扯出厚厚的牛皮苫盖粮车，以防即将到来的雨雪。
风越来越急，卷起的沙尘打得人脸颊生疼。
就在先头部队即将进入最狭窄的一段隘口时——
“咻——！”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鸣，从左侧山梁的乱石后猛地射向高空！
“敌袭！！”高地上的哨兵几乎同时发出嘶声呐喊！
刹那间，山隘两侧的乱石堆和枯木林中，冒出无数身影！他们穿着杂色的皮袄，头发结辫，口中发出嗷嗷的怪叫，箭矢如同飞蝗般泼洒下来！
“举盾！！”基层军官的吼声立刻响起。
训练有素的汉军迅速反应，盾牌手顶上前方，盾牌瞬间组成一片移动的城墙。箭矢叮叮当当砸在盾面上，偶尔有倒霉的士兵被缝隙中钻入的箭矢射中，闷哼着倒地。
“弩手！四十五度！抛射！”段颎的声音冷静得可怕，穿透了喧嚣的战场。
占据高处的汉军弩手立刻扣动机括！
“嗡——！”
一片更大的、更具死亡气息的乌云腾空而起，划过优美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入羌人埋伏的地点！顿时，山梁上传来一片惨叫和混乱声。汉军的强弩劲箭，绝非羌人手中的骑弓可以比拟。
“不要停！前锋盾阵向前推进！长戟手跟上！把他们挤出去！”段颎继续下令，他本人已拔剑在手，“踏雪”不安地刨着蹄子。
汉军阵型开始像一台紧密的杀戮机器，顶着箭雨，坚定不移地向隘口内挤压。长戟从盾牌缝隙中刺出，将试图冲下来近战的羌人捅翻。
羌人的埋伏显然低估了汉军的反应速度和装备精锐程度。他们的箭雨无法穿透紧密的盾阵，反而被居高临下的弩箭射得死伤惨重。
就在这时，天空飘下了冰冷的雨点，旋即迅速变成了雪籽，打在盔甲上沙沙作响。
“将军！天气变坏，羌人熟悉地形，恐有诡计！”亲卫大声提醒，风雪让视线开始模糊。
段颎却冷哼一声，剑锋指向左侧一处喊杀声最密集的山梁：“他们的主力在那！想借风雪拖住我们？痴心妄想！甲曲乙曲，随我来！其余人继续推进，打通道路！”
他竟亲自率领一队最精锐的亲卫，脱离主阵，如同一把尖刀，直插羌人埋伏点的侧翼！“踏雪”在湿滑的山石间竟如履平地，段颎挥剑格开零星射来的箭矢，身先士卒，冲上山梁。
主将悍勇如此，汉军士气大振！被点到的两队甲士发出狂吼，跟着主帅猛扑上去！
那些羌人伏兵正被弩箭压制得抬不起头，冷不防侧翼遭到如此凶猛的突击，顿时阵脚大乱。段颎剑光闪处，必有羌人溅血倒地。亲卫们更是如狼似虎，瞬间将羌人的阵线撕开一个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