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把最后一张拍立得塞进相册时，窗外的梧桐叶正被秋风卷着打旋，像她此刻没处安放的心跳。相册是她在文具店挑了半个钟头的皮质款，酒红色封面软乎乎的，她蹲在地毯上，用镊子夹着碎钻一颗一颗拼“满与舟”三个字——沈舟的“舟”字笔画复杂，她返工了三次，指尖被胶水粘得发黏，却还是笑得眉眼弯弯。可现在指尖触到冰凉的钻面，那点残留的暖意突然消失，只剩硌得人生疼的尖锐。
相册里夹着的拍立得，是她攒了三个月的“念想”。有她在公司楼下便利店买的关东煮，汤面上飘着两颗鱼丸，她特意拍给沈舟说“像不像我们上次吃的火锅丸子”；有沈舟实验室窗外的梧桐树，他凌晨两点发来照片，说“加班时看到树影晃，想起你说喜欢秋天”；还有一张是她对着镜子拍的穿搭，米白色针织衫配浅蓝牛仔裤，她问沈舟“下次见面穿这个好不好”，沈舟回了个“好看”的表情包，后面跟着一个月亮。这些细碎的瞬间，被她按日期排得整整齐齐，像一本专属他们的时光日记。
三天前周末，林小满没睡懒觉，七点就爬起来开电脑。她把聊天记录里沈舟说“等忙完找你”的截图存成文档，又翻出他去年生日发的朋友圈照片——他坐在图书馆台阶上，白衬衫领口被风掀起来一点，阳光落在睫毛上，晕出浅金色的边，温柔得像要融进春风里。她的照片是上周和同事去游乐园拍的，举着草莓棉花糖笑出小虎牙，头发被风吹得乱翘，发梢还沾了点棉花糖的粉色碎屑，同事说她“像个没长大的小朋友”。
打开修图软件时，她特意调亮了沈舟照片的亮度，又把自己的照片裁掉了旁边的过山车轨道，只留抱着棉花糖的模样。为了让两人衣服色系搭成浅蓝配米白，她用调色笔一点点改自己针织衫的颜色，连袖口的褶皱都没放过。中途电脑卡了一次，她手忙脚乱按保存，冷汗都冒出来了，生怕几个小时的功夫白费。等终于拼好，她把图片放大到最大，盯着两人的肩膀挨在一起的地方，想象着见面时他会轻轻揽住她的肩，心里像灌了蜜似的甜。
“沈舟沈舟，你看我拼的合影！”她抱着手机滚到床上，指尖飞快地敲字，连标点符号都带着雀跃，“是不是超像我们真的在一起拍照？你把它发主页好不好？就当……就当我们提前见面啦。”她还加了个蹦跳的小兔子表情包，又觉得不够，补了句“就一次嘛，我想看我们的名字并排出现”。
消息发出去后，林小满把手机攥在手里，屏幕亮着的光映在她脸上。她靠在床头，盯着聊天框上方的“正在输入”，等了五分钟没动静，又点开沈舟的朋友圈——最后一条还是上个月发的实验数据。她知道沈舟忙，他在邻市读生物研究生，每天泡在实验室里，连吃饭都要端着饭盒盯培养皿，上次视频时他眼底的青黑重得像化不开的墨，说“这周要赶实验报告，可能没时间陪你说话”。
她把手机放在枕头边，每隔十分钟就拿起来看一次。期间苏晓发来消息问她“要不要去吃新开的火锅”，她回“下次吧，等沈舟忙完我们一起去”；外卖员打电话问她订的奶茶放哪里，她才想起自己没吃午饭，让外卖员放在门口。直到下午一点半，手机终于震了一下，沈舟的消息跳出来：“挺好的，但我最近主页不太想发这些，等过段时间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