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车子在一片断壁残垣前停下。
“就这儿了,前面车进不去。”司机指了指外面,“你说的那个仓库,估计就在这一片里头,自己找找吧。哥们儿,这地方邪性,早点回去。”
他收了钱,几乎一秒也不愿多待,调头飞快地开走了。
我独自一人站在荒凉的风里,看着眼前景象。
破败。彻骨的破败。倒塌的砖墙,半人高的枯黄杂草,破碎的玻璃窗像黑洞洞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腐朽气味。远处,一座巨大的、锈红色的建筑轮廓匍匐着,像一头死去的巨兽骸骨。应该就是那个老纺织厂的仓库。
这里就是槐北路217号?或者在这附近?
我拉低帽檐,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气,凭着直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废墟深处走去。
脚下的碎石和碎玻璃发出咔嚓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风吹过空荡的窗洞,发出呜呜的哀鸣。我的心跳得飞快,右手臂那种异样的、冰冷的沉坠感,在此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仿佛……它正在激动。正在战栗。正在无声地指向某个方向。
我穿过一片坍塌的围墙,进入厂区内部。巨大的空间,空旷而压抑,头顶是锈蚀扭曲的钢架,几缕天光从破洞射下,形成一道道光柱,切割开浓重的昏暗。
我的目光扫过空旷的地面,忽然定住了。
在一面相对完好的、斑驳不堪的砖墙底部,似乎有什么东西。
我走近几步,蹲下身。
墙根下,散落着几块碎砖。但在那后面,墙壁上,有人用红色的、像是砖块或者什么尖锐物划出了一道道歪歪扭扭的痕迹。
不是一个完整的词。是几个破碎的字母和数字,被反复描刻,几乎和斑驳的墙皮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但那形状……那组合……
我猛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摊开。
那只苍白的、属于别人的手,安静地躺在我掌心。
墙上的刻痕,那几个破碎的、扭曲的符号……
竟然……和我掌心那几道因为长期握笔或工具形成的、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旧茧痕……一模一样!
不,不是形状一模一样。
是书写习惯!那种起笔的顿挫,转折的弧度,最后一个字母尾部那特有的、微微上扬的钩……
完全一样!
像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刻下了相同的印记。
冰冷的战栗,瞬间攫住了我。
这不是巧合。
这只手,它认得这里。它……来过这里!
甚至……
一个荒谬绝伦、却让我血液冻结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这些痕迹,会不会就是……它很多年前留下的?
我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踉跄着后退几步,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破膛而出。我环顾四周,这片死寂的废墟此刻在我眼中变得无比狰狞,每一处阴影里都仿佛藏着窥视的眼睛。
必须离开。马上离开!
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这片废墟,一直跑到能看到马路的地方,才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割得肺叶生疼。
回到家,我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对着电脑屏幕,脸色苍白。小雅敲门问怎么了,我勉强应付了过去,说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