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猛地抽回手臂,连滚带爬地打开台灯。

惨白的灯光泼洒而下。

杂志的空白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癫狂的字迹。同样的两个词,被那只手用尽全力、反反复复地书写涂抹,占满了每一寸空隙,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像无数绝望的黑色幽灵在纸上尖叫。

“槐北路 217号”

以及,

“救命”。

字迹扭曲,挣扎,透着一股濒死的疯狂。墨水几乎要透穿纸背。

我盯着那地址,盯着那求救,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我的眼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冰冷的恐惧顺着喉咙往上爬。

槐北路…槐北路…

这个名字…为什么有一丝模糊的印象?

我颤抖着拿出手机,打开地图软件,手指哆嗦着输入“槐北路”。

地图加载出来。定位显示,那是一条位于城市边缘、几乎要被遗忘的老街,靠近早已废弃的旧工业区。萧条,偏僻,罕有人至。

217号?

我将地图放大,沿着破旧的街景一点点移动。没有门牌显示。那片区域,在地图上显示出一片模糊的空白,旁边是一小块标注着“待规划”的灰色地块。

一个废弃多年的老纺织厂的仓库?

我的目光落在那片灰色的“待规划”区域旁边,几个极小的、需要放大才能看清的标注字体上——“原市第三纺织厂仓库(待拆除)”。

第三纺织厂…仓库…

记忆深处,某个被尘埃封锁的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极轻微地动了一下。模糊,缥缈,抓不住。

但我确定,我从未去过那里。至少,在我的记忆里,没有。

这只手……它想带我去哪里?它在向谁求救?或者……是在替谁,向我求救?

接下来的几夜,变成了重复播放的恐怖片。

镇静剂失去了作用。每夜,我都会在凌晨准时惊醒,然后看到那只手在书写,不知疲倦地、疯狂地重复着同一个地址,同两个血淋淋的字眼——“槐北路217号”,“救命”。有时写在纸上,有时甚至用指甲刻在木质桌面,留下泛白的浅痕。

它书写的地点也不再局限于卧室。有一次,我醒来发现自己在客厅,右手正握着厨房里的叉子,在冰箱门的不锈钢面上徒劳地划拉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留下难以辨认的扭曲刻痕。

它在侵蚀我的生活,我的空间,我的神智。

我再也无法忍受。恐惧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好奇,像两条毒蛇,死死缠住了我。

我必须去。我必须知道,槐北路217号,到底有什么!

我没有告诉小雅。只是在一个午后,她出门后,我找出了一件深色的连帽衫,戴上帽子口罩,像个小偷一样溜出家门,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司机师傅瞥了我一眼,眼神有些警惕。

我压下喉咙里的干涩,尽量让声音平稳:“槐北路,靠近老纺织厂仓库那边。”

司机愣了一下,透过后视镜又看了我一眼,嘀咕了一句:“那地方偏得很,多少年没人往那儿去了……”但他没再多问,发动了车子。

车越开越荒凉。高楼大厦逐渐被低矮破旧的待拆迁楼房取代,然后是杂草丛生的空地、锈迹斑斑的废弃厂房。空气似乎都变得浑浊沉闷,带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