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敲击声，急促、尖锐，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规律性。
像是在……
模仿摩斯密码？
或者……某种更古老的、更绝望的……计数方式？
它在催促。
它在焦急。
它用这种我能切身感受到的、源自它本身肌肉记忆的方式，在向我传递着一种刻不容缓的惊惶。
仿佛有什么东西……时间快到了。
我猛地看向日历。
又看向窗外。
夕阳正急速沉入地平线，天空被染成一种不祥的、血红的紫灰色。
夜晚，又要来了。
而这一次，我知道，我无法再逃避。
我必须再去一次那个废墟。
就在今夜。
我必须去挖开那片土地，亲眼看看，下面到底埋着什么。
看看李志军，到底是不是还在下面。
等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感和剧烈的呕吐欲。
行动。必须行动。
我猛地站起身，动作因为恐惧和一种诡异的兴奋而有些变形。我拉开书房门，小雅果然还站在门外，眼圈红红的。
“健明，你到底……”
“小雅，”我打断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尽管每一个音节都像砂纸摩擦般粗粝，“我没事。只是……需要出去一趟。工作上的急事，一个……客户那边的服务器崩了，很麻烦，今晚可能回不来。”
谎言像毒蛇一样滑出我的嘴唇。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现在？这么晚？”小雅抓住我的手臂，触感温热，却让我手臂上那片冰冷的皮肤一阵战栗，“你的身体还没好！能不能让别人去？”
“不行……只有我能处理。”我生硬地抽回手臂，转身开始快速地收拾一个简单的背包——强光手电筒、一副劳保手套、一把从工具箱里翻出来的小型折叠工兵铲……每一样东西，都像是犯罪工具，沉甸甸地压着我的良心。
“健明！”小雅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你骗我！你最近根本不对劲！你的手……你晚上……你到底怎么了？！”
我的心猛地一缩，几乎要妥协。但右臂在此刻又是一阵剧烈的、针刺般的抽搐，像是在发出最后的警告。
“别问了！”我猛地吼了一声，声音大得吓了自己一跳，也吓住了小雅。她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泪无声地滑落。
愧疚像一把刀绞着我的内脏。但我没有时间解释，也无法解释。
“等我回来……回来再跟你说。”我几乎是抢过背包，夺门而出，不敢再回头看她的表情。
楼下，夜风冰冷。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再次报出那个魔鬼般的地址。
司机同样犹豫，但在我将一叠现金塞过去后，他闭上了嘴，发动了车子。
夜色中的废墟，比白天更加阴森恐怖。巨大的黑影幢幢，像是蛰伏的巨兽。风吹过高高的杂草和破败的窗洞，发出呜咽般的怪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和铁锈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腐气息。
我打开强光手电，光柱像一把利剑，刺破沉重的黑暗，却照出更多扭曲摇曳的影子，让环境显得更加诡异。
右臂的冰冷和抽搐感越来越强烈。它甚至开始微微震颤，带动着我的整个身体都开始发抖。一种强烈的、几乎无法抗拒的指向性冲动，从那只手的深处涌出，牵引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仓库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