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猛地睁开眼睛。
地铁车厢的灯光刺得眼球发胀。空调冷气吹得后颈发凉,可手心全是汗。不对劲。刚才明明还在加班改设计稿,怎么突然——
"前方到站,人民广场。"
报站声让我浑身一激灵。这声音不对,不是电子合成的女声,而是带着电流杂音的男播音。我抬头看线路图,绿色4号线?这线路三年前就改成橙色的了。
对面座位上,穿喇叭牛仔裤的女孩正在按诺基亚键盘。斜对角大叔举着份《申江服务导报》,头版印着张国荣演唱会广告。我掐了把大腿,疼得倒吸凉气。
车门滑开时我几乎是跌出去的。站台立柱上贴着《黑客帝国2》的海报,墨菲斯举枪的造型我小时候在录像带封面见过。电子钟显示2003年5月18日,星期日。
"借过!"有人撞到我肩膀。帆布书包擦过手背,薄荷味洗发水的气息飘过来。我转头时只看见扎高的马尾辫,白衬衫衣角消失在楼梯拐角。
心脏突然漏跳一拍。那个侧脸轮廓太熟悉了,像用刻刀在我视网膜上划了道口子。我哆嗦着摸出钱包,夹层照片里二十岁的母亲抱着课本站在校门口,笑出两个酒窝。
照片背面突然浮现出淡蓝色字迹:青石巷17号。这行字我盯了二十八年,从来都是模糊的墨团。
我冲上楼梯时差点绊倒。唱片店玻璃橱窗反射着阳光,那个白衬衫身影正在整理CD架。她踮脚时马尾辫扫过后颈,和照片里一样在右耳后有颗小痣。
"要进来吗?"玻璃门突然被推开,老头子的烟嗓吓我一跳。他灰白头发扎成小辫,虎口纹着黑胶唱片图案,"站门口挡生意啊。"
我盯着女孩背影发愣,老头突然凑近:"你这种眼神我见过,03年看02年世界杯重播就是这种见鬼的表情。"他指甲敲了敲我腕表,"卡西欧G-Shock?这表现在还没上市吧?"
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女孩转身时,胸牌"林晓棠"三个字在我眼前炸开。她皱眉的样子和葬礼上那张遗照重叠在一起,我喉咙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
"远哥的demo带到了吗?"门口风铃响动,穿皮衣的寸头青年晃进来。他锁骨位置露出半截吉他纹身,我盯着他左眉那道疤——父亲书房抽屉里,泛黄的乐队合影上就有这道疤。
林晓棠弯腰翻纸箱时,我看清她别在书包带上的校徽。那是母亲母校,她总说就是在医学院图书馆遇见父亲的。但照片背面地址写着唱片店,父亲挚友又出现在这里......
"陆远你催命啊?"林晓棠把磁带抛过去,"昨晚录音又通宵?"她转头看我,"顾客需要什么?"
我张了张嘴,老唐突然把《枪与玫瑰》黑胶塞进我怀里:"这张适合你,穿越时空的迷途羔羊。"他眨眨右眼,袖口露出串古怪的青铜钥匙。
玻璃柜映出我扭曲的脸。二十八岁的程小时,站在本该是父母初遇的地方。磁带机正在放《晴天》,那年母亲最喜欢的歌。
第2章
风铃还在晃。我攥着黑胶唱片的手指发麻,封面上枪与玫瑰的荆棘刺得掌心生疼。
"八十五块。"林晓棠敲了敲收银台。她指甲剪得很短,医用胶布缠在食指关节——和父亲说过的一模一样,母亲实习时常被手术刀磨破手。
我摸出钱包才想起是2023年版。老唐突然按住我手腕:"用这个。"他推来张紫色百元钞,毛主席水印还是旧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