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唐叔你..."林晓棠狐疑地瞥我们。她撩刘海时,那道淡白色疤痕从腕骨延伸到袖口。我胃部猛地抽搐——七岁那年车祸,母亲用同样位置的伤疤护住了我。

陆远突然凑近柜台:"晓棠你周三夜班调了没?"他皮衣领口沾着烟味,左眉疤痕随着说话跳动。我死死盯着他喉结上的痣,父亲醉酒后提过,陆远唱歌时那颗痣会跟着颤。

"调了,但周四要解剖课。"林晓棠找零钱时,钢笔从白大褂口袋滑出来。我下意识去接,笔帽上刻着的"LC"让我呼吸停滞——这是外公给母亲的毕业礼物。

老唐突然咳嗽:"后头仓库该整理了。"他青铜钥匙串哗啦作响,"小伙子搭把手?"

仓库堆满霉变的唱片箱。老唐反锁门,从铁盒抽出张泛黄照片:"眼熟吗?"照片里年轻版的父亲搂着陆远肩膀,背景正是这家店的霓虹灯牌。

"程阳是我徒弟。"他指甲点着照片里父亲的手表,"和你戴的同款。"我后背撞上货架,灰尘簌簌落下。父亲那块表去年典当给我交房租了。

窗外传来《晴天》的吉他前奏。老唐突然掐灭烟:"你妈这时候还不认识你爸。"他翻开账本,某页用红笔圈着日期——2003年6月21日,父亲日记里提过的医学院联谊会。

"陆远偷了Demo带。"老唐塞给我张皱巴巴的传单,上面乐队成员名单被人名狠狠划掉,"那晚之后,你父母再没见过面。"

仓库门突然被踹开。陆远拎着啤酒瓶晃进来:"聊什么呢神神秘秘的?"他酒气喷在我脸上,右手小指缺了半截——这个细节父亲从没提过。

林晓棠的声音从柜台传来:"远哥!你电话!"陆远转身时,老唐迅速往我口袋塞了把钥匙:"今晚打烊后,开第三排CD柜。"

回到前厅时林晓棠正在擦柜台。阳光透过她耳垂上的银色耳钉,在颈侧投下细碎光斑。母亲葬礼那天,我亲手给她戴过这对耳钉。

"你很像..."她突然抬头,"我实习医院的一个病人。"钢笔在她指间转了一圈,"也是这种...见鬼了的表情。"

风铃又响。穿校服的女生冲进来:"晓棠姐!实验室小白鼠跑了!"林晓棠抓起白大褂就往外跑,马尾辫扫过我手臂时带起消毒水味。

老唐在柜台后哼着《昨日重现》。我摸到钥匙齿痕的瞬间,玻璃门映出陆远在巷口拦出租车的背影。他弯腰时,后腰露出半截纹身——模糊的日期,像是2003.6.21。

CD柜第三排塞着本撕破的日记。我翻开泛黄纸页,父亲的字迹突然刺痛眼睛:"远子说晓棠拿了试听带,可那晚她明明在..."

扉页夹着张被咖啡渍染透的票根。2003年6月21日,医学院礼堂,座位号13排15座——母亲总说第一次约会父亲记错了座位。

仓库传来重物倒地声。老唐的钥匙串叮当砸在地上,陆远的咒骂声混着玻璃碎裂的动静。我冲向声源时,后门被风吹得哐当作响。

月光照在空荡荡的巷子里。老唐的青铜钥匙躺在排水沟边,沾着新鲜的血迹。

第3章

我蹲下去捡那把青铜钥匙,指腹蹭到血迹时,巷子尽头传来摩托车的轰鸣。

轮胎碾过积水溅在我裤脚上。陆远的皮衣后摆扬起,后座坐着个戴头盔的人——看身形像是林晓棠。

钥匙齿痕硌得掌心生疼。我转身冲回唱片店,货架第三排的CD柜还开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