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铭被粗暴地铐上,那张伪善的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灰败和一种难以置信的惊疑,他被押出去时,目光还死死盯着行车梁上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仿佛无法理解自己是如何一败涂地的。两个“清道夫”,一个手腕被打碎,一个腿被打穿,同样被拖走。王队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脸色死灰,不知能否挺过这一关。
林薇裹着警察给的保温毯,缩在我身边,依旧不住地发抖,眼泪无声地流淌,但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我搂着她,后背的伤口被简单包扎后依旧阵阵抽痛,但所有这些 physical 的感知,都远不及内心那片巨大的、轰鸣的空洞。
那个“我”。
那个站在高处,冷静地开枪,扭转局势,然后又如同幽灵般消失的“我”。
警察们似乎有意无意地避开关于他的追问,他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抓获高铭和清道夫、抢救王队、保护证人和现场上。仿佛那个身影只是一个集体幻觉,或者一个他们被命令暂时忽略的谜。
但我知道不是。
我感受得到。那种冰冷的、绝对的、剥离了所有犹豫和恐惧的意志残留,还弥漫在空气里。
“陈先生,林小姐,需要送你们去医院检查一下。”一个看起来像是带队警官的人走过来,语气公事公办,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我点点头,扶着林薇站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脱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混合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和更深的不安。
经过那台巨大的行车下方时,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有冰冷的钢铁和黑暗。一丝微弱的、若有若无的、类似医院消毒水却又更刺鼻的气味,极其短暂地飘过鼻端,很快被仓库里的血腥和灰尘味掩盖。
是他留下的吗?
去医院的警车上,一路无言。林薇靠在我肩上,似乎因为极度疲惫和惊吓而昏睡过去。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灯火,感觉像一个刚从漫长噩梦中惊醒的人,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真实还是另一个梦境的图层。
在医院经历了详细的检查和笔录,过程冗长而疲惫。警方派了人守在外面,既是保护,也是一种变相的隔离。关于那个“我”,来做笔录的警官只是粗略地问及,记录了几句“疑似有第三方狙击手介入,身份不明,正在追查”,便不再深究。
我知道,这背后一定有更高级别的指令。高铭的落网牵扯太大,“暗河”计划的冰山刚刚露出一角,后续的调查必然雷霆万钧,但也必然伴随着更多的掩盖和秘密。那个“我”的存在,太过惊世骇俗,恐怕已被列为最高机密。
而我,作为整个事件的核心卷入者和“备份”,处境微妙。既是关键证人,也可能仍是某些人眼中的隐患。
后半夜,林薇在药物的作用下终于沉沉睡去。我独自坐在病房外的走廊长椅上,毫无睡意,背后的伤口在安静下来后开始发出持续而尖锐的疼痛。
走廊尽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我抬起头。
一个穿着深色风衣、身形挺拔、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名年轻的随从。他出示的证件表明他来自一个我从未听过的、直接隶属更高层的特别调查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