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当时妻儿的血溅在我的布服上,像团淬了毒的朱砂。

天道派来的「救赎」,终究没能熬过男主的忌惮。我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指尖还残留着她方才递酒时的温度 —— 她说墨渊,从此我们有烟火气了,别再做反派了好不好?

可那道立于云端的身影,正用苍生大义作剑,刺穿我刚筑起的家。孩子哭声戛然而止的刹那,我听见宿命在骨血里嘶吼。

指尖燃起久违的黑雾,我抬头看向那道金光,笑着扯断婚带:「既然天道容不下我的人间,那便让这三界,再陪我走一趟无间道。」

【第一章 反派也想吃糖葫芦】

腊月二十三,小年。

天色像被谁打翻的墨缸,乌沉沉压下来,风卷着雪粒子,抽在人脸上生疼。临川城最破的西市口,却热闹得紧——

“糖葫芦——又甜又脆的糖葫芦——”

老头嗓子沙哑,却喊出一股子昂扬。稻草靶子插得跟刺猬似的,红艳艳的山楂裹着晶壳,在雪幕里晃出一串小灯笼。

墨渊蹲在离靶子十步远的石阶上,一袭玄袍几乎融进夜色,只露出半截苍白下颌。他指尖绕着一缕黑气,像逗弄一条看不见的小蛇:绕圈、打结、再“啪”地捏碎,循环往复。碎散的黑点飘进雪里,立刻把雪花腐蚀成小黑洞,发出极轻的“嗤嗤”声,无人听见。

“娘嘞,快看!那是墨家废少!”

“什么废少,天生反骨,克死亲爹亲娘的灾星!离他远点,晦气!”

两个买菜大婶挎着篮子,一溜小跑,鞋底踩得冰碴子乱飞。墨渊抬眼,眸色比雪夜还凉,却勾唇笑了笑。那笑意在寒风里绽开,像淬毒的罂粟,漂亮得要命。

“跑什么?我又不吃人。”

他声音不高,却精准钻进每个人耳膜。原本挤在糖葫芦摊前的孩童“哇”地散开,只剩老头一个,抱着稻草靶子发抖。

墨渊起身,拍了拍袍摆,踱步过去。雪粒子落在他肩头,没等停留,就被一缕黑气蒸成白雾。

“老板,来串最大的。”

老头手一抖,竹签子“啪嗒”掉在泥水里。墨渊弯腰去捡,指尖碰到另一只手——白皙、纤细,指节被冻得微红,却固执地先一步拾起竹签。

“我来吧,别弄脏了你的手。”

声音带着春日里的第一声鸟啼,软,却脆生。墨渊眯眼,看见一张被雪风吹得微红的小脸,杏眼澄澈,像两盏刚擦亮的琉璃灯。少女一身素裙,袖口用银线勾出流云纹,腰间挂一块青玉令牌,上书“天道院”三字,雪光下闪得刺眼。

墨渊舌尖抵了抵虎牙,懒洋洋开口:“姑娘,抢我糖葫芦,要以身相许的。”

苏瑶耳根“唰”地红了,却还是把最大最圆的那串递过去,声音稳得住,尾音却轻轻颤:“请你吃,别客气。”

糖葫芦递到眼前,晶壳反射灯火,晃得墨渊有一瞬失神。他想起自己三岁时,亲娘牵着他穿过长街,也曾买过一串。那日也是小年,糖衣甜得发腻,山楂却酸得他眯眼。后来,天雷劈下,娘被劈成焦炭,糖葫芦滚进尘埃,被野狗叼走,只剩一根光秃秃的竹签子,扎在雪里,像个小墓碑。

墨渊垂眸,伸手接过。指尖碰到苏瑶的,冰凉与温热一触即分。他低头咬了一颗,糖壳碎裂的脆响在寒风里格外清,山楂的酸汁霎时溢满口腔,酸得他眯起眼,酸得舌根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