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甜吗?”苏瑶问。

墨渊把核嚼得粉碎,嗤笑:“甜个屁,酸得老子牙痒。”

话虽狠,却一口接一口,眨眼剩半串。苏瑶看得好笑,从袖里摸出一方帕子,踮脚替他擦嘴角糖渣。墨渊僵在原地,任她动作。帕子带着淡淡药香,像雪里透出的第一支梅,把他裹在里面的血腥与腐臭,瞬间撕开一条缝。

“墨渊,”她喊他名字,声音轻得像耳语,“我叫苏瑶,天道院弟子,奉命下山,护你一世周全。”

“护我?”墨渊低低重复,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他忽然俯身,两人鼻尖几乎相抵,呼吸交缠,白雾交织。苏瑶没退,反而抬眼看他,眸光里映出他狭长的眼、乌黑的眉,以及眼底那潭死水。

“小道士,可知我是谁?”墨渊笑,黑气自袖口悄然探出,缠上苏瑶手腕,像毒蛇吐信,“天生反骨,克父克母,天道亲口盖章的反派。你护我?怕不是想先下手为强。”

苏瑶任由黑气缠绕,指尖一翻,一点金光自脉门跃出,顺着黑气逆流而上,像一条细小却倔强的龙,一路烧到墨渊袖口,“嗤”地炸成一朵金色火花,不疼,却烫得他手指一缩。

“我若害你,天道先诛我。”她轻声道,像在陈述今日雪大、糖葫芦酸,平静却笃定。

火光映得她睫毛根根分明,墨渊忽然觉得刺眼。他甩袖后退,黑气“哗”地散尽,只剩雪粒重新落下,打在脸上,冰凉。

“神经病。”

他骂得大声,转身就走。糖葫芦竹签子被随手抛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红线,“噗”扎进远处雪堆,只剩半截颤巍巍地晃。苏瑶望着他的背影,抬手摸了摸颈侧,那里被黑气擦过,留了一道细小黑痕,像枚小小的反骨印记,却很快被金光吞没。

墨渊走得快,玄袍翻飞,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一步一坑,像被什么追赶。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忍不住把那双杏眼挖出来,装进匣子,藏进最深的黑暗——那样,它们就永远不会用怜悯的眼神看他,也不会在深夜发光,照得他旧伤隐隐作痛。

风更大了,糖葫芦老头收拾稻草靶子,嘀咕“今天邪门”。苏瑶站在原地,指尖绕着那方帕子,帕角绣着小小“渊”字,是她昨夜偷偷缝的。她抬头,看墨渊背影消失在街角,忽然笑了,笑得比雪还干净。

“墨渊,”她轻声道,像喊给风听,“我们还会见的。”

雪幕落下,盖住脚印,盖住糖葫芦残渣,却盖不住少女眼底那一点亮——像火,很小,却足以烧穿整个冬夜。

【第二章 反派想成亲】

春三月,桃花开成海。

临川城外的破庙被花海包围,风一过,花瓣像粉雨,哗啦啦往残瓦里灌。庙内,半截佛像笑眯眯盘坐,身上搭着条大红绸,绸子簇新,与剥落墙皮形成诡异对比。

今夜,它要当高堂。

墨渊蹲在供桌前,拿袖口擦烛台,越擦越黑,干脆放弃。烛火摇曳,映得他眉眼忽明忽暗,像只兴奋又忐忑的狼。桌上铺着红纸,写着歪歪扭扭三个大字——

“喜喜喜”。

他盯着看了半晌,忽然笑出声,笑得胸腔震动,带动左耳新打的银环也跟着晃。银环是下午从集市顺手牵来的,没付钱,此刻却烫得他耳尖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