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怎么还不来?不会反悔吧?”
他自言自语,黑气从指缝溢出,卷住桌脚,把整张供桌勒得“吱呀”作响。仿佛只要听见一句“反悔”,就能让这座破庙瞬间塌成齑粉。
“墨渊。”
轻柔的嗓音从门外传来,桃花香随之涌入。苏瑶跨进门槛,素日素面,此刻却上了淡妆,眼尾一点朱砂,像桃花瓣碾成的汁。她穿的不是嫁衣,而是最普通的白裙,只在腰间系了条红绸,裙摆随风翻动,像雪里跳动的火。
墨渊看呆了,黑气“噗”地散干净,供桌得救。他起身太急,膝盖撞到蒲团,疼得龇牙,却顾不上揉,几步冲到她面前,声音发紧:“你……你真来了?”
苏瑶抬手,指尖碰到他耳廓,轻轻拨了拨那只银环,笑痕漾开:“打耳洞疼不疼?”
“疼。”墨渊老实点头,又立刻补一句,“但值。”
他伸手,想抱她,又怕弄皱白裙,双臂悬在半空,像两只无措的钩子。苏瑶主动靠过去,额头抵着他下巴,声音轻得像桃花落在水面:“墨渊,我没娘家,没嫁妆,连嫁衣都没有……”
“我有!”墨渊急急打断,转身从佛像后拖出一只木箱,箱盖“砰”弹开,里头满满当当——
红盖头绣着鸳鸯,只是鸳鸯眼睛一只大一只小;喜袍用黑绸改制,袖口却镶了圈金线,像黑夜镶星;最上头摆着只银镯,镯面刻着歪歪扭扭的“渊”字,明显新手艺。
“我熬了三个通宵,”墨渊抓抓头发,耳尖更红,“盖头是我绣的,袍子是我改的,镯子……我熔了十两雪花银,刻废了三只,才成这么一只。”
苏瑶拿起银镯,指腹摩挲那道笨拙的刻痕,眼眶被烛火映得晶亮。她忽然踮脚,唇瓣贴上他嘴角,轻轻一点,像桃花沾露:“傻子。”
墨渊僵在原地,呼吸停滞,心脏却跳得震耳欲聋。半息后,他猛地扣住她后脑,加深这个吻。唇齿相碰,桃花香与血腥味同时漫开——他太急,咬破了她下唇,也咬破了自己舌尖。
“疼不疼?”他哑声问,拇指去擦那丝血珠。
苏瑶摇头,眼底水雾未散,却亮得惊人:“墨渊,我们拜堂吧。”
“好!”
墨渊转身,一把扯下佛像肩上的红绸,铺在两人脚下。没有鼓乐,没有宾朋,只有残烛、旧佛、满室花香。他握住她双手,十指紧扣,声音低而稳:
“一拜天地——”
两人俯身,红绸被风卷起,像一尾锦鲤,掠过他们相贴的掌心。
“二拜高堂——”
佛像笑眯眯,半截身子倾斜,像在点头。苏瑶忽然笑出声,泪珠却滚下来,砸在红绸,晕开深色圆点。
“夫妻对拜——”
墨渊额头抵着她额头,呼吸交缠。他声音极轻,却字字如钉:
“苏瑶,从此你是我妻。我若负你,天打雷劈,反派命格反噬,魂飞魄散。”
苏瑶指尖压住他唇:“别胡说。我若负你,天道先诛我。”
红绸落下,盖住两人交握的手。墨渊低头,吻住她,这一次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月。桃花瓣从门外涌入,打着旋落在他们肩头,像一场粉色的雪。
不知谁踢倒了烛台,火苗舔上红绸,惊得苏瑶低呼。墨渊反应极快,黑气一卷,火舌瞬间熄灭,连烟都没冒。他打横抱起她,大步迈向偏殿,那里铺着干草,上面整整齐齐叠着两件外袍——他的黑,她的白,像两尾相依为命的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