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睁眼,心口莫名一跳:“不,简单些就好。”
今日是镇国将军凯旋的日子,陛下亲临城楼迎接,文武百官皆需携家眷到场.
我不想太惹眼,尤其是在这种场合。
然而,等我穿戴整齐,看到裴舟命人送来的那套正紫色蹙金绣鸾鸟朝凤的繁复宫装时,心里那点不祥的预感落到了实处。
他还是不肯让我有丝毫躲藏的机会。
马车轱辘,碾过朱雀大街平整的青石板路。
车内,我和裴舟分坐两侧,空气静默得可怕。
他今日心情似乎不错,指尖轻轻敲着膝盖,闭目养神。
可那无形的压迫感,依旧萦绕在我周身。
我悄悄抬眼看他。
裴舟生得极好,面如冠玉,眉眼温润,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谦谦君子。
可只有我知道,这副温文皮囊下,藏着怎样一颗冰冷莫测的心。
“今日场面盛大,夫人切记谨言慎行,莫要失了裴家的体面。”
他忽然开口,眼睛并未睁开。
我指尖一颤,低声应道:“是,妾身明白。”
他敲击膝盖的动作停了停,唇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不再说话。
马车停下,喧嚣声浪扑面而来。
城楼下已是人山人海,旌旗招展,甲胄鲜明的御林军肃立两旁,开辟出宽阔的通道。
我被秋云扶着下车,脚下一软,险些崴了脚踝。
裴舟的手适时地伸过来,稳稳扶住了我的胳膊。
掌心温热,力道适中。
我却像被毒蛇缠上,浑身汗毛倒竖。
“小心些。”
他垂眸看我,语气温和,眼底却一片清冷,毫无波澜,“夫人今日,似乎格外紧张?”
我强迫自己站稳,抽回手臂,低下头:“多谢大人,妾身只是……有些不适。”
他不再多问,只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便引着我走向官员家眷所在的区域。
所过之处,官员们纷纷向裴舟见礼,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却都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探究和古怪。
我知道他们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三年前,沈家小姐自缢,轰动京城。
半年后,裴家以“不忍岳家哀思,续娶沈氏远房表妹以慰藉”为由,迎了我过门。
而这位“远房表妹”,竟生得与沈知微一模一样。
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事?
流言蜚语早已传遍,有人说我本是沈家培养的替身,有人说裴舟思念成狂找了个影子,更有人揣测沈小姐死得蹊跷……
这些目光,如同细密的针,扎得我坐立难安。
号角长鸣,鼓声震天!
“来了!回来了!”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线。
那黑线越来越近,逐渐变成一支纪律严明、杀气凛然的军队。
玄色铠甲在秋日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马蹄声如雷鸣般撼动大地。
队伍的最前方,一杆“镇国”大旗迎风猎猎作响。
旗下,一员小将银甲白袍,身姿挺拔如松,正缓辔而行。
距离尚远,看不清面目,只觉那身影在千军万马之前,竟有种劈开一切的锐利锋芒,与周围粗犷的军汉截然不同。
那就是此次大破匈奴、陛下亲封的镇国将军?
竟如此年轻?
我的心不知为何,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撞破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