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没来由的恐慌攫住了我,手心沁出冰冷的汗。
队伍行至城楼下,勒马停住。
万众屏息。
银甲小将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
他单膝跪地,声音清越朗澈,穿透喧嚣:“臣,沈锐,幸不辱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锐?
我微微一怔。
姓沈?
高坐在城楼上的陛下显然龙心大悦,大笑着赞许:“沈爱卿平身!少年英才,国之柱石!朕心甚慰!”
那银甲将军谢恩,缓缓站起身,抬起了头。
阳光毫无遮拦地照在他脸上。
那一刻,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停滞,大脑一片空白。
那张脸……
剑眉斜飞入鬓,眼眸亮如寒星,鼻梁高挺,唇线紧抿。
历经风沙磨砺,褪去了所有柔美,只剩下逼人的英气和冰冷的锐利。
可那眉眼轮廓,那骨相根基……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那是沈知微!
是三年前,我亲眼看着入殓、下葬的沈知微!
她没死?!
她怎么会没死?!
她怎么会成了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沈锐?!
巨大的冲击让我眼前发黑,耳鸣不止,四肢冰冷僵硬,动弹不得。
我死死盯着那张脸,试图找出一丝一毫的差错,证明那只是相似。
没有。
没有差错。
那就是她!
尽管气质天差地别,尽管一身戎装煞气逼人,但那绝对是她!
似乎察觉到我这道过于震惊骇然的视线,那位“沈将军”目光一转,精准地朝我射来。
四目相对。
没有久别重逢的惊愕,没有死而复生的狂喜,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和波动。
那双眼睛里,只有全然陌生的冰冷,和一丝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轻蔑。
如同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甚至有些碍眼的蝼蚁。
只一眼,她便淡漠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浪费。
“呃……”一声极轻的闷哼从我喉咙里挤出,我浑身一软,踉跄着向后跌去。
“夫人!”秋云惊呼着扶住我。
周围的视线瞬间聚焦过来,带着诧异和打量。
一只大手稳稳地托住了我的后腰。
裴舟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侧,手臂看似亲密地环着我,实则力道大得不容我挣脱。
他微微俯身,凑近我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颈侧,声音低沉得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带着一种冰冷的探究:
“夫人这是怎么了?见到故人……激动得站不稳了?”
2.
裴舟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缠在我腰间,那看似温柔的扶持,实则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控制力。
他贴在我耳边的低语,字字冰冷,带着毒蛇般的嘶嘶声,钻入我的耳膜。
“夫人这是怎么了?见到故人……激动得站不稳了?”
我浑身一颤,猛地从那巨大的惊骇中抽离出一丝神智。
不能慌,阿萱,绝对不能慌!
我拼命告诉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感让我勉强维持住摇摇欲坠的镇定。
“没、没有……”
我声音发飘,几乎听不见,“只是日头太毒,有些头晕……”
裴舟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
他扶着我,转向周围投来关切目光的几位官员家眷,语气温和得体:“内子身子有些不适,惊扰各位了,实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