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是战斗英雄，牺牲后，那个据说当初死活看不上我哥的城里嫂子，披麻戴孝，进了我们家门。
她叫许婧，人如其名，白净清冷，对我全家都绷着一张脸，不带热乎气。
村里人都说她是回来分抚恤金的，分完钱就改嫁。
我妈气得直掉泪，我也恨得牙痒痒。
直到那天，为了护她，我被人一砖头开了瓢，再醒来，我竟能听见她的心声。
【天杀的陈振，谁让你替我挡的！你要是也死了，我怎么跟你哥交代？】
【抚恤金？老娘缺那点钱？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公婆和小叔子拉扯大！】
我愣在原地，看着她眼圈通红却依旧死撑着冷脸的样子，第一次发现，我这嫂子，有点东西。
01
我哥陈刚的葬礼，办得风光又悲凉。他是英雄，为了保护战友牺牲的。部队派人送回了骨灰盒和一等功勋章。我爹一夜白头，我妈哭瞎了眼。
唢呐吹得天响，全村的人都来了，乌泱泱地挤在我家院子里。
而我那个只在信里听我哥提过的城里嫂子，许婧，就在这片嘈杂中，一个人，一身黑，像根孤零零的竹子，戳在灵堂中间。
她真白，白得晃眼，跟我们这些土里刨食的庄稼人完全是两个世界。她不哭，也不闹，就那么站着，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村里的碎嘴婆子们早就嘀咕开了。
“看见没，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肯定是装的。”
“可不是嘛，当初就说是她图陈刚的津贴才嫁的，现在人没了，八成是惦记那笔抚恤金呢。”
“城里女人心眼多着呢，等钱一到手，立马拍拍屁股走人，哪会给老陈家当寡妇。”
这些话跟苍蝇似的，嗡嗡地往我耳朵里钻，搅得我心头火起。我哥尸骨未寒，这些人就这么糟践他的媳妇，也就是我陈家的脸！
我攥着拳头，正要冲出去骂人，许婧却动了。她从灵堂里走出来，目光冷冷地扫过那几个长舌妇。
“谁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们的舌头割下来，给我男人下酒。”
她的声音不大，但又冷又硬，像冰碴子。
那几个婆子被她眼里的狠劲吓得一愣，随即又仗着人多势众，撇着嘴阴阳怪气：“哟，还不让人说了？你敢做就别怕人说啊。”
“就是，没安好心还装什么贞洁烈女！”
“闭上你们的臭嘴！”我再也忍不住，像头小牛犊子一样冲了过去，挡在许婧身前，“我嫂子怎么样，轮得到你们说三道四？”
领头的王家婶子是我家的老对头，她眼睛一翻，指着我鼻子骂：“你个小兔崽子，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你哥刚死，你就护着这个外人来欺负长辈？”
她说着，伸手就来推我。
我火气上头，一把打开她的手。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抄起一块砖头，喊着“打死这没良心的小叔子”，就朝我后脑勺砸了过来！
“陈振！”
我只听见许婧一声惊呼，随即后脑一痛，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头痛得像要裂开，缠着厚厚的纱布。我妈坐在床边抹眼泪，看见我睁眼，又惊又喜。
“振儿，你可算醒了！吓死妈了！”
我动了动，感觉全身骨头都散了架。
“嫂子呢……”我哑着嗓子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