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撇撇嘴,没好气地说:“还能在哪?里屋呗。哼,要不是为了她,你能遭这个罪?我看她就是个扫把星!”
正说着,门帘一挑,许婧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了进来。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把碗往我床头柜上重重一放,发出“砰”的一声。
“醒了就喝药。”她语气生硬。
我妈看不惯她这副样子,站起来就要理论,我赶紧拉住她。
就在这时,一个清晰又焦急的女声,突兀地在我脑子里响了起来。
【这土药方子到底行不行啊?会不会把人喝傻了?可卫生院的药太贵了,钱得省着点花。】
【陈振这个愣头青,傻乎乎地就往前冲,万一真被打出个好歹,我怎么跟他哥交代……】
【他妈还在这瞪我,烦死了。要不是看在她是我男人的妈,我真想把她一起打包扔出去。】
我猛地抬头,死死盯着许婧。
她正垂着眼,看着那碗药,眉头微不可察地蹙着。
我脑子里的声音,跟她刚才说话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带着焦灼,带着担忧,甚至还有点……暴躁?
而她本人,依旧是那副冷得能冻死人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我被打傻了?出现幻听了?
02
接下来几天,我躺在床上养伤,脑子里那个属于许婧的“心声频道”就没停过。
她给我端来一碗没放几粒米,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稀饭,脸上写着“爱吃不吃”,心里却在怒骂。
【该死的王家,敢动我小叔子,这事没完!等我把账算清楚,非得让他们家也见点红不可!】
她给我换药,动作粗鲁得像在跟猪肉较劲,嘴上还冷冰冰地催促:“快点,磨磨蹭蹭的。”
【下手是不是重了点?会不会很疼啊?这孩子也是,傻乎乎的,不知道躲。】
她坐在院子里洗衣服,我妈在一旁指桑骂槐,说她是个白吃饱,克夫的丧门星。她一声不吭,搓衣板搓得震天响。
【老太婆真是不可理喻,要不是看你是我男人他妈,我早就把你按水里洗洗脑子了。陈刚啊陈刚,你妈这脾气,也亏你受得了。】
我躺在床上,听着她内心丰富多彩的吐槽,再看看她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感觉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原来,这才是我的嫂子?一个外冷内热,嘴硬心软,还有点暴力倾向的……好人?
那天,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是镇上轧钢厂的采购科主任,姓马,叫马富贵。人长得肥头大耳,笑起来一脸褶子,眼睛滴溜溜地乱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是来“慰问”英雄家属的。
马主任拎着两包廉价的点心,一进门就拉着我爹的手,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老哥,陈刚同志是我们的英雄,他的家人,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家人!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
我爹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哪见过这场面,感动得连连道谢。
马主任的眼睛,却一个劲儿地往里屋瞟,那眼神,黏糊糊的,像苍蝇见了蜜。
许婧正好从里屋出来,马主任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哎哟,这位就是英雄的爱人,许婧同志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他搓着手,就想往许"婧身边凑。
许婧退后一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咸猪手,冷冷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