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什么事?”

门外的人顿了顿,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清晰得不像话,这破出租屋的隔音,连隔壁咳嗽都听得见,更别说这刻意放高的语调了。

“哦,女士您好,我是无忧托管班的老师,这份宣传单给您放门口,您详细看一下,应该正是您所需要的,有任何问题随时电话联系我。”

“托管班?”我皱眉。暑期托管?可我从没留过电话,他怎么找到这儿的?

不是不想让天宇去托管班,每天看着他独自在家啃冷面包,看着他无聊的唯一消遣就是看电视,躺着趴着坐着,手拿遥控器无聊地将台换来换去。

我也想,要是有人能替我看着他就好了。

可手机里存着的托管班价目表,最便宜的一个月也要两千四,能抵我半个月工资了。

就这个价格周六周日还不开课,我就想问一个一年级的学生是能教给他什么,至于这么贵?

而工资条上的数字划走房租水电,剩下的要掰成八瓣花:天宇的牛奶要订,菜要挑打折的买,连感冒药都得攒到医保卡报销日才敢买。

前夫的抚养费?更像个笑话。

微信聊天记录里,十条催款消息换不来一句准话,偶尔回个“知道了”。

转来的钱也像挤牙膏,三百、五百,备注永远是“这个月就这些了”,“你省着点花”,“我养儿子可没义务养你”。

我把那些零碎的数字一笔笔存进存折,锁在衣柜最底层的铁盒子里。

那点钱哪敢动?万一天宇半夜发烧要去医院,万一我明天被领导骂完真丢了工作,那点钱就是我们娘俩的救命稻草,是我唯一能抓住的一线希望。

待门口的人下楼,我才迅速打开房门将宣传单拿进来,然后锁好门。

这是一张冰蓝色宣传单:无忧托管班,暑期全托,无需缴费,孩子交给我们,保证让您‘省心’。

我嗤笑一声:不要钱?骗谁呢?

哪有白来的便宜?去年小区门口的健身房发传单,说“免费体验三个月”,结果签了字才发现底下还有行小字,需缴纳200元“设备押金”,体验期满无损坏可退,可还不到三个月,健身房就一夜之间消失了;

上个月给天宇报的绘画体验课,“免费试听”后老师堵着门推销年卡,说“不报就是耽误孩子天赋”,“不报就是不负责任的家长”,“不报定是没好好工作”,这些“免费”的钩子,哪个不是藏着倒刺?

果然,我将宣传页翻过来,背面印着行极小的字,得凑到鼻尖才能看清:“最终解释权归本托管班所有”。

“呵!”我把宣传单狠狠摔在茶几上,冰蓝色的纸滑过黏腻的冰淇淋渍,留下道歪歪扭扭的印子,像在嘲笑我的天真。

不管生活多操蛋,日子再烂也得干。

我闭了闭眼,给天宇洗刷好哄他上床睡觉,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将出租屋简单收拾了下,墙上的涂鸦也得尽量擦掉,万一被房东看到,被撵出门也不是没可能。

秒针“咔嗒”已经跳过十二点,总算把散落的奥特曼卡片塞进收纳箱,蜡笔印用湿巾擦到胳膊发酸,出租屋的灯昏黄,照得墙上没擦干净的蜡笔印像一道道疤。

算了,等从多多买点涂料涂一下吧,怎么擦也恢复不了原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