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我把账本和余下的钱一起交给陆峥。
他翻看了一下，眉头微挑，似乎有些意外。
“你识字？”
“……我爸教过我。”我低声回答。
我父亲虽然是农民出身，却是个爱读书的人。他牺牲后，继母不让我再上学，但我一直没有丢下。
陆峥看着我，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
“做得不错。”他难得地夸了我一句。
我的心，因为这句简单的夸奖，漏跳了一拍。
可好景不长，麻烦很快就找上了门。
林淑云的生日要到了。
往年，都是白薇薇一手操办，办得风风光光，人人称赞。
今年，我成了陆家的儿媳妇，这个担子，自然就落到了我头上。
“姜穗，我妈的生日宴，你可得好好办。要是办砸了，丢的是我们陆家的脸。”陆芸抱着手臂，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我知道，她们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我一个乡下丫头，能懂什么人情世故，能办出什么像样的宴席？
我拿着钱，第一次走进了市里的百货大楼。
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我眼花缭乱。我按照事先列好的清单，一样一样地采购。给婆婆买了一件羊毛衫，给小姑子买了一条时髦的围巾，还给家里的长辈都备了份薄礼。
我还特意去国营饭店，请教了相熟的大师傅，学做了几道林淑云爱吃的菜。
生日宴那天，我从早上一直忙到晚上，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客人陆续上门，看到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都忍不住夸赞。
“哟，淑云，你这儿媳妇手艺不错啊。”
“是啊，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林淑云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陆芸撇了撇嘴，没说话。
我心里松了口气，以为自己总算过关了。
可就在这时，白薇薇来了。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红色的开衫，衬得她像一朵盛开的白莲花，清丽脱俗。
她一进门，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林阿姨，生日快乐。”她笑着递上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这是我托我爸从上海带回来的雪花膏，最是养人了。”
“哎哟，还是薇薇有心。”林淑"云立刻喜笑颜开，把我准备的羊毛衫忘到了九霄云外。
客人们也纷纷附和。
“薇薇就是贴心，不像有些年轻人，不懂得孝敬长辈。”
“可不是嘛，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
我站在一旁，像个多余的笑话。
白薇薇走到我身边，亲热地拉着我的手，“穗穗，你别介意，大家没有说你的意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第一次操办就能办成这样，很不容易了。”
她的话，听起来是在为我解围，可实际上，却是在提醒所有人，我是个“第一次”操办宴席的乡下人，上不了台面。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宴席进行到一半，陆峥回来了。
他看到白薇薇，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白薇薇的眼底，闪过失落。
陆峥走到我身边，自然而然地从我手里接过盘子，“去歇会儿，这里我来。”
他的动作很平常，却像一颗石子，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涟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