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是真的，说的话是热的，但底层的情绪是假的。
接下来我又试探了几个人。
当我故意对一个犯了小错的员工表示宽容时，我感受到了他真实的感激和放松。
当另一个员工向我汇报一个拖延已久的项目终于完成时，我感受到了他真实的如释重负和自豪。
我确定了，我的能力是真的，我真的能看穿情绪的真伪。
这个认知让我感到后背有点发凉。
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家去，想好好测试一次沈安乐。
那天晚上我特意提前回去。
家里收拾的整洁干净，电力供应也正常，沈安乐正窝在沙发上看着剧本，看起来一切如常。
我走过去状似随意地坐下，看着她说道：“对了，明天是我们的纪念日，晚上你想怎么过？”
我故意说错了日期，而且错的还挺远，因为真正的纪念日在三个月后。
沈安乐从剧本里猛地抬起头，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迅速被一种准备好的甜蜜覆盖。
她放下剧本，立马凑过来搂住我的脖子：“当然记得啦！我早就想好了，不过……”
她的表情瞬间切换成懊恼和委屈，眼眶也是说红就红：“我给你订的礼物……物流延误了，明天可能到不了，对不起，逸舟，你不会怪我吧？”
我真的被她惊呆了，她表演得毫无破绽，如果是昨天的我，一定会被这流畅的眼泪和恰到好处的自责打动，反而会去哄她。
但此刻在我眼中，她的泪水再次呈现出那种奇特的视觉效果，像一层透明的油彩覆盖在眼球上。
更强烈的是那股虚假的情绪波动，尖锐而刻意，充满了表演欲，没有一丝一毫真正的懊恼或遗憾，只有急于获取原谅和蒙混过关的急切。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一股寒意窜了上来。
但我没有戳穿她，只是淡淡地说：“没关系，礼物不重要。”
她似乎松了口气，眼泪收放自如，又笑着靠回我怀里，继续看着她的剧本，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在那一夜，我失眠了。
过去三年里无数个被眼泪化解的矛盾、被哭泣掩盖的谎言，像潮水一样涌进我的脑海。
每一个画面，如今都用一种全新的、残酷的方式在我眼前重放。
我打开电脑，开始查找一些过去被我忽略的细节。
4.
她说忘了纪念日是因为剧组加班，但我查了那段时间她的通告单，她那几天根本没有戏份。
她说送迷路老人去医院那天，我根据她模糊的描述查了那家医院附近的道路监控，时间段内根本没有她描述的那辆车和那个老人。
她声称送给我的某份昂贵礼物是托朋友从国外代购的，我找到了订单记录，付款人是我自己，收款地址是她的某个闺蜜家。
甚至有一次，她声称回老家照顾生病的母亲，我却在一个朋友偶然拍到的夜店派对照片角落里，看到了她模糊但欢快的身影。
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过去的我，被那些虚假的眼泪蒙蔽了双眼，选择了相信她的表演。
我坐在书房里，直到天亮。
心脏传来一阵阵沉闷而尖锐的疼痛。
我感到一种荒谬和被背叛的痛苦。
这三年里，我活在一个专业演员精心构筑的戏棚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