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仙书认主
周五下午三点，CBD写字楼下那间旧书店，霉味混着纸浆气息往人骨头缝里钻。阳光斜斜切进来，在积灰的玻璃门上划出亮线，照亮了空中飞舞的尘埃。我叫陈默，在“腾云科技”当执行专员，说白了就是给项目经理赵擎打杂的。此刻正蹲在角落翻书，试图躲掉他刚发来的“今晚加通宵改方案”的微信。
指尖擦过一本线装书，蓝布封皮都快磨成灰了，书名被虫蛀得只剩个“仙”字。刚捏稳，手腕突然像被电烙铁烫了下，麻劲顺着胳膊窜到天灵盖。我猛地抬头，正对上柜台后老头的眼。他摘下老花镜，眼白浑浊得像蒙了层雾，却看得人后颈发毛：“这书认主。”
“啥？”我没反应过来。
“翻三页，不晕，就归你。”他往竹椅上一靠，旱烟杆在鞋底磕得邦邦响。
我咽了口唾沫，掀开第一页。墨迹突然活了，扭曲成蚯蚓似的小字：“气沉丹田，引天地灵……”刚看清这行，太阳穴像被冰锥扎了下，疼得我差点把书甩出去。
“第二页。”老头吐了个烟圈。
我咬着牙翻过去。这页画着密密麻麻的经络图，像盘错的电线。视线刚聚焦，胃里猛地翻江倒海，眼前黑了半边。余光瞥见老头嘴角勾了下，像是在笑。
“最后一页。”
我攥着书脊的指节发白，翻到第三页。空白纸突然渗出红痕，组成一行字：“心不正者，阅之暴毙。”
“操！”我手一抖，书“啪”地掉在地上。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后背的衬衫瞬间湿透。
老头却慢悠悠地敲了敲柜台：“行，它认你了。”
“啥？”我懵了，“这书……”
“送你。”他重新戴上眼镜，低头扒拉算盘，“下次来，带包‘利群’就行。”
我抱着书冲出书店，心脏擂鼓似的撞着肋骨。刚进公司电梯，赵擎的电话就追过来了，背景音是KTV的嘈杂：“陈默，方案呢？老子等你交了才能开喝！”
“赵总，我刚……”
“少废话！”他打断我，“半小时内放我桌上，不然这个月绩效扣光！对了，王磊那份你也顺便改了，他爸今晚来视察，别给他丢人。”
电梯门开了，我攥着书冲进办公室。赵擎正翘着二郎腿靠在我工位上，见我进来，一把抢过那本古籍：“哟，上班摸鱼看神棍书？”
他当着全组人的面翻开，突然“嗤”地笑出声：“《仙法无极·引气篇》？陈默你脑子被门夹了？还想修仙？”
哄笑声炸开来，王磊笑得最欢，手里把玩着最新款的苹果手机——上周刚让他爸从美国带的。“默哥，”他假惺惺地拍我肩膀，“要不我借你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好歹能治治中二病。”
赵擎把书往桌上一摔，咖啡杯里的液体晃出来，在封皮上烫出个焦黑的印子。“季度评优名单定了，王磊。”他瞥都没瞥我，“你那方案写得不错，下周给全公司做分享。”
我盯着那杯咖啡——那是我早上买的，还没来得及喝。更刺眼的是王磊那份方案，明明是我上周熬夜做的，被他改了个署名就成了“他的成果”。这半年来，我加的班够抵别人三年，项目数据都是我跑遍二十个城市调研来的，现在却成了王磊“能力出众”的证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