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邻居家的小孩，总是穿着厚厚的衣服，从不让人看见她的脖子。
她总是躲在角落里，发出奇怪的“咯咯”声，眼神里带着一丝惊恐。
大人们都说她是被吓傻了，可怜又可悲。
只是他们不知道。
她那藏在衣领下的脖颈啊。
长满了细密的鸡皮疙瘩，还会时不时地冒出几根白色的羽毛。
1.
苏念搬来我们这栋楼的时候，是个阴天。
她爸爸苏叔叔牵着她，妈妈跟在后面，提着大包小包。
她穿着一件明显不合时宜的高领毛衣，把自己缩在苏叔叔的身后，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像受惊的林间小鹿。
「新邻居啊，这闺女真俊，就是看着有点怕生。」楼下的王阿姨热情地打招呼。
苏叔叔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把苏念往身后又藏了藏。
从那天起，苏念就成了我们这片孩子里的“怪人”。
她从不和我们一起玩，总是独自一人蹲在花坛的角落，或者楼梯间的阴影里。
她嘴里会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不是说话，而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咯咯」声，像小鸡在啄米。
大人们见了，都摇着头叹气。
「听说是小时候被野狗追，吓坏了脑子，可怜见的。」
「是啊，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可惜了。」
怜悯的目光像一层黏腻的糖衣，包裹着苏念，也隔绝了她。
只有我知道，那不是全部的真相。
有一次，我妈让我去给她家送一盘饺子。
开门的是苏念，她愣愣地看着我，没接。
一阵风从楼道穿过，吹起了她毛衣的领口。
就在那一瞬间，我清楚地看见了。
她光洁的下巴下面，不是平滑的皮肤，而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凸起，像人冷极了时候起的鸡皮疙瘩。
在那片皮肤上，还扎着一根极细小的，白色的绒毛。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猛地后退一步，双手死死捂住脖子，眼里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我端着那盘还冒着热气的饺子，在门口站了很久。
2.
那根羽毛，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对苏念的关注，从单纯的好奇，变成了挥之不去的探究。
我开始刻意地观察她。
她很瘦，手腕细得好像一折就断。她走路的姿势很奇怪，背总是挺得笔直，但又微微向前倾，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鸟。
她最怕的，是小区的几个坏小子，为首的叫张虎。
张虎人如其名，长得虎头虎脑，是我们这群孩子里的霸王。
他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欺负苏念。
「怪人，你脖子里藏了什么宝贝啊？让哥哥看看！」
那天下午，张虎带着两个跟班，把苏念堵在了楼下的滑梯后面。
苏念被逼到角落，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领，喉咙里的「咯咯」声又急又促，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你别过来！」她终于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喊，声音嘶哑难听。
张虎笑得更得意了：「哟，哑巴会说话了？快，让我看看，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啊？」
他伸出手，就要去扯苏念的衣服。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抓起脚边的一块石头就冲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