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断壁残垣被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只只沉默的怪兽。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烧焦的味道。
这里真的发生过一场大火。
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废墟很大,能看出来以前是一个不小的村落。
大部分房子都烧得只剩下黑漆漆的框架。
我在废墟里穿行,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脚下踩到一样硬物,我低头一看,是一块烧得半黑的门牌,上面依稀能辨认出「苏宅」两个字。
这里,曾经也住着姓苏的人家。
我心头一震,开始在这片废墟里仔细地翻找。
在一堵倒塌的墙后面,我发现了一个没有被完全烧毁的铁盒子。
盒子上了锁,但我用力一撬,锁扣就断了。
里面是一些被熏黄的信件和一本笔记。
我打开笔记,里面的字迹很清秀,是一个女人的笔迹。
她记录了自己女儿患上「雏化症」后的点点滴滴。
「……阿禾的脖子上,长出了第一根羽毛,很软,像天鹅绒。我哭了,他抱着我,说别怕,我们回家。是啊,我们还有归鸟巷可以回。」
「……巷子里的生活很平静,阿禾交到了新朋友,他们都是一样的孩子。她不再害怕别人看她的脖子,甚至会和朋友们比赛,谁的羽毛更漂亮。」
「……今天,巷子外面来了很多人,他们说我们是怪物,要烧死我们……」
笔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最后一页,是被火燎过的痕迹。
我拿着那本笔记,浑身发冷。
原来,这里不是归宿,是刑场。
原来,苏念的痛苦,是刻在血脉里的诅咒,是一代又一代人无处可逃的绝望。
天彻底黑了。
我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废墟深处传来一阵响动。
我吓了一跳,躲在一堵断墙后面。
一个人影,从废墟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是苏叔叔。
他手里拿着一束白色的雏菊,走到那块「苏宅」的门牌前,把花放下,然后蹲下身,无声地抹着眼泪。
「姐,我又来看你了……」他喃喃自语,「我对不起你,没照顾好念念……她也开始了……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原来,当年死在大火里的,是苏叔 叔的亲人。
他不是不知道归鸟巷,他就是从这个地狱里逃出去的人。
8.
我不敢出声,一直等到苏叔叔离开,才从墙后走出来。
我看着那本笔记,和那束雏菊,心里五味杂陈。
我把笔记放回铁盒,然后原路返回。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我爸妈急疯了,劈头盖脸地把我骂了一顿。
我第一次没有还嘴,只是默默地回了房间。
我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我知道了苏家的秘密,可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只是一个孩子,我没有能力去对抗一个家族的诅咒,更没有能力去改变世人的偏见。
第二天,我病了。
或许是前一天晚上在山里着了凉,我发起了高烧。
我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归鸟巷的大火,和苏念那双惊恐的眼睛。
我妈守在我床边,不停地给我换毛巾。
「妈……」我烧得有些说胡话,「鸟……好多鸟……」
「说什么胡话呢,快睡吧,睡一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