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咸?”赵锋愣了一下,自己舀了一勺尝了尝——一股浓重的咸味在舌尖炸开,哪里是糖,分明是盐!

他这才想起,盐和糖都是白色的颗粒,他刚才急着做饭,根本没分清。

“抱歉……”赵锋有些尴尬,看着娃们委屈的小脸,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征战沙场,从不在乎吃什么,生肉冷饭都能下肚,却忘了这些奶娃们吃不得太咸。

就在这时,抱襁褓的圆脸女童——赵锋后来知道她叫杏花,轻声说:“阿爹……不怪你……”

“阿爹?”赵锋愣住了。

石头也跟着奶声奶气地喊:“阿爹……”

其他几个娃也跟着喊起来:“阿爹……阿爹……”

虽然声音稚嫩,发音也不太标准,但那一声声“阿爹”,像羽毛一样轻轻搔过赵锋的心尖。他活了三十岁,听惯了“将军”“大人”,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叫。

他看着眼前五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娃,因为一碗咸米汤,却怯生生地喊他“阿爹”,心里某个坚硬的地方,像是被温水泡软了。

“嗯。”赵锋闷闷地应了一声,拿起碗,“我再去做一锅。”

这次他学聪明了,找大婶问清楚了糖罐和盐罐的区别,重新煮了一锅甜甜的米汤。五个娃吃得津津有味,小嘴巴吧唧吧唧的,脸上沾满了米汤,像只只小花猫。

赵锋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吃得香甜,自己也盛了一碗,慢慢喝着。甜甜的米汤滑进胃里,暖暖的,是他在战场上从未感受过的滋味。

下午,李郎中来看过那个生病的襁褓娃娃——娃叫小宝,是五个娃里最小的。郎中说小宝是受了风寒,开了些草药,嘱咐要按时煎药,还要用温水擦身降温。

赵锋拿着药方,去镇上抓药。镇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和他熟悉的军营截然不同。他穿着粗布短打,身形挺拔,眼神锐利,走在人群里格外显眼,引得不少人侧目。

抓完药回来,赵锋按照郎中的嘱咐,把草药放进陶罐里煎。药味很苦,弥漫在小院里,五个娃都皱着小眉头,却没人敢吭声。

等到药煎好,赵锋用勺子舀了一点,吹凉了想喂给小宝,杏花却拦住他,从兜里掏出块糖:“郎中说……药苦,吃完糖就不苦了。”

赵锋看着杏花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把糖递给小宝含着,然后才自己拿起勺子,一点点喂小宝喝药。小宝虽然还是皱着眉,却没怎么哭闹,乖乖地把药喝了。

那一刻,赵锋突然觉得,这些奶娃虽然小,却比他想象的要懂事得多。

晚上,小宝的烧还没退,赵锋按照郎中说的,用温水给小宝擦身降温。他的大手笨拙地拿着布巾,轻轻擦拭着小宝滚烫的额头、脖子和手心,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

杏花和丫蛋守在旁边,帮他拧布巾;狗蛋和石头则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不远处,睁着眼睛看着他,像是在给他站岗。

夜深了,赵锋抱着小宝坐在石凳上,借着月光看着他熟睡的小脸。小宝的呼吸还是有些急促,但比白天好多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曾沾满鲜血,此刻却抱着一个脆弱的小生命,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和微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