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铺在镇东头，两间门面，柜台是红木的，擦得发亮。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银器：长命锁、手镯、耳环，还有给小孩子戴的银脚铃。宁学祥一进去，就有人喊："宁掌柜，我订的镯子好了吗？"
"好了好了。"宁学祥从柜台下拿出个盒子，里面是只光面镯子，"李婶，您试试。"
银子站在旁边看，见宁学祥给李婶戴镯子时，特意把接口处转到手腕内侧，怕硌着。李婶笑着说："老宁，这是你家姑娘？真俊。"
宁学祥脸一红："是我娶的媳妇，叫银子。"
李婶愣了下，随即笑着说："好名字！跟您这银铺配得很。银子姑娘，老宁可是个好人，当年我家老头子生病，也是他先垫的银子。"
银子笑着点点头，帮宁学祥把刚打好的银簪子摆在柜台上。银簪子是梅花形的，花瓣尖尖的，闪着银光。她忽然发现，宁学祥打银器时，眼睛里有光，跟平时不一样。
中午没人的时候，宁学祥教银子认银子的成色。"你看这银子，发白的是好成色，发灰的就掺了铜。"他拿起块银锭子，放在手里掂了掂，"这是十足色的，能打副好头面。"
银子跟着学，把银锭子放在手里掂，又用指甲划了划。"宁叔，您年轻时是不是很厉害？"
宁学祥笑了，坐在小凳上，拿起锤子敲着银片："年轻时在银矿待过，后来跟着师傅学打银器。师傅说我手稳，适合做细活。"他顿了顿，"可惜我儿子不爱学，非要去做买卖，走了三年，没回过一封信。"
银子没说话，帮他把敲好的银片收起来。她知道宁学祥心里苦，只是不说。
下午，有个妇人来买银锁，说孩子总闹夜，想求个平安。宁学祥拿出个虎头锁，说："这锁我刻了平安符，戴在孩子身上，能安神。"
妇人嫌贵，磨了半天价。银子看宁学祥为难，忽然说："婶子，这锁是宁叔刻了三天的，眼睛上的纹路都是一点点抠的。您要是真心要，我帮您缝个红布套，戴着不伤孩子皮肤，算便宜您两文钱。"
妇人愣了下，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宁学祥，点点头："行，就这把。"
等妇人走了，宁学祥看着银子笑："你还挺会说话。"
银子脸一红："我娘以前卖菜，也总有人讲价，她就这么说的。"
那天晚上，宁学祥让银子跟他睡东厢房。东厢房的炕大，铺着厚褥子。宁学祥睡在外边，离银子远远的，中间能再躺个人。银子睡不着，听着宁学祥的呼吸声，很沉，像山里的老松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