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学祥在炕边的椅子上坐下,俩人谁都没说话。炭火"噼啪"响了声,银子吓了一跳,宁学祥赶紧说:"别怕,是火星子。"他想起啥,起身去厨房端了碗甜汤:"王婶煮的,放了红糖,你喝点暖暖身子。"
银子接过碗,小口小口喝着。甜汤暖了胃,心里也松快了些。她偷偷看宁学祥,见他正盯着炭火看,鬓角的白头发很显眼,脸上的皱纹像老树皮,却不吓人。他手上全是老茧,指关节有点变形,是常年握锤子砸银子磨的。
"宁叔,"她忽然开口,"银铺的活儿我能学吗?我看您总一个人忙到半夜。"
宁学祥笑了,眼角的皱纹堆起来:"那活儿累,得守着火炉,夏天能热晕过去。你在家看看院子,做口热饭就行。"他想了想,又说,"明天我带你去镇上转转,想买啥就买。"
银子摇摇头:"我啥都不缺。"她把碗放在桌上,"宁叔,您也早点歇着吧,忙活一天了。"
宁学祥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夜里冷,要是炭火灭了,就喊我。"
银子"嗯"了一声,看着他关上门,才松了口气。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银镯子,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不觉得冷。这镯子比她见过的任何首饰都好看,缠枝莲的纹路细细的,能摸出是用心打的。
后半夜,银子被冻醒了。炭火早就灭了,窗纸上映着月光,冷冷清清的。她想起小时候跟娘睡,娘总把她搂在怀里暖着,鼻子忽然有点酸。正想蜷紧身子,门"吱呀"一声开了。
宁学祥端着盆炭火进来,身上披着件旧棉袄。"醒了?"他把炭火放在炕边,往炉子里添了块炭,"我听着屋里没动静,猜是炭火灭了。"
银子没说话,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宁学祥蹲在炭火旁,往炉子里添了几根柴,又把旁边的厚毯子往她炕边推了推:"盖厚点,别冻着。"
2
"宁叔,您咋还没睡?"银子小声问。
"我老了,觉少。"宁学祥笑了笑,"银铺还有批活儿没做完,明天张大户家的姑娘要出嫁,得把凤冠赶出来。"
银子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说:"我帮您穿珠子吧?凤冠上的珠子,穿起来费眼睛。"
宁学祥回头看她,月光落在她脸上,睫毛长长的。"不用,你睡吧。"他站起身,"我去银铺了,天亮就回来。"
门又轻轻关上了。银子掀开被子,把宁学祥推过来的毯子盖在身上,闻着上面淡淡的皂角味,心里忽然暖烘烘的。她想,宁叔虽然老,却比她那个赌鬼爹靠谱多了。
第二天一早,银子起得很早。她在厨房转了圈,看见米缸里有米,菜窖里有白菜,就淘了米煮粥,又切了点咸菜。正忙着,宁学祥回来了,身上带着股炭火和银子的味道,眼睛里有红血丝。
"你咋起这么早?"宁学祥把手里的凤冠放在桌上,凤冠上镶着珍珠和红玛瑙,闪得人眼睛花。"这是赶出来的,你瞅瞅好看不?"
银子凑过去看,凤冠上的凤凰栩栩如生,翅膀上的羽毛是用细银丝编的,连眼睛都是用黑玛瑙镶的。"真好看,宁叔您手真巧。"
"吃了饭,我带你去银铺看看。"宁学祥洗了手,坐在桌边喝粥,"你要是闷,就去铺子里坐着,看看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