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转动的声音干涩得吓人。一股更浓重的、混合着尘埃、霉味和某种奇异化学试剂气味的冷风扑面而来,让我几乎窒息。
里面一片漆黑。我摸索着墙壁,幸运地碰到了一个老式的拉线开关。拉下。
“啪。”
一盏功率极低的白炽灯在头顶亮起,光线昏黄,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反而让房间深处显得更加幽邃不明。
这里堆满了蒙尘的废弃课桌椅、破损的体育器材、一捆捆不知名的卷轴和旧书本,像一座座沉默的丘陵。而在房间最里面,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格格不入的老旧实验桌。
桌子上没有灰尘。
桌面上,摊开放着一本厚重的、皮质封面已有些破损的硬壳笔记本。旁边,是一台造型古怪的、早已停产的旧式磁带录音机。
我的目光被笔记本吸引。我走过去,手指颤抖地抚过封面上烫金的、已有些模糊的字迹:《“心锚”项目观察记录 - 第三阶段》。
翻开第一页。
“项目目标:于可控环境(南山中学)内,测试‘心锚’装置(代号‘情绪检测仪’)对群体情绪频谱的监测、定位与‘修剪’效能,优化‘逆阈值’触发机制,评估信息湮灭程序(‘橡皮擦’协议)稳定性……”
冰冷的术语像一把把锤子,砸碎了我最后一丝侥幸。
不是治疗。是修剪。是湮灭。
我快速向后翻页,密密麻麻的数据记录、曲线图、冷冰冰的个案分析扑面而来。张浩、王静、赵鹏、李珊……他们的名字作为编号和案例出现在这里,后面跟着他们被“捕捉”前的情绪峰值数据,以及简短的“处理后评估”:稳定化、同质化、记录清除率100%……
胃里翻搅着强烈的恶心感。
直到我翻到最新的一页。日期是昨天。
上面是陈浩宇的名字,以及他那个高耸到刺眼的情绪峰值图表。但在“处理结果”一栏,却不是冰冷的“完成”。
写着:“‘逆阈值’触发异常。目标个体在最终时刻出现强烈抗性情绪(恐慌/质疑),疑似受到外部信息干扰。‘橡皮擦’协议执行……存在潜在瑕疵。需进一步观察干扰源。”
外部信息干扰……
是我那句徒劳的警告!
冷汗瞬间湿透后背。他们知道!他们知道我的干预!那句呼唤我的名字,不是幻听,是标记!是确认!
恐慌攫住了我,几乎要转身逃跑。但目光却落在了那台老式录音机上。它的暂停键按下去了一半,里面似乎还有磁带。
鬼使神差地,我按下了播放键。
磁带先是空转的沙沙声,然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疲惫,沙哑,带着某种压抑不住的痛苦和……深深悔恨。我听过这个声音,在开学典礼上,温和而富有激情——是刘副校长。
“……不行了……不能再继续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背景有轻微的电流杂音,“……他们称之为‘修剪’……让所有情绪趋于‘稳定’……抹掉那些突出的、快乐的、激烈的……变成温顺的、没有波澜的……”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根本不是心理咨询室……那是……‘消化间’……仪器抽取……情绪能量……最饱满的……最先被……‘回收’……剩下的……恐惧……是最好的养料……维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