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急诊室外的冷语
手机在口袋里震个不停。
是姐。
我按掉。
它又不依不饶地响起来。
催命似的。
“喂？”
我没好气地接起来，背景音嘈杂得刺耳。
“小磊！爸…爸他…”
林静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
“你慢点说，怎么了？”
我正被上一个临时工老板骂得狗血淋头，烦着呢。
“爸肚子疼，疼得打滚！送医院了！”
她那边声音乱糟糟的，有广播声，好像是医院。
“医生…医生说情况不好，可能是…是癌！”
那个字像冰锥子，猛地扎了我一下。
但我很快把那点不适压下去了。
“哦。那就治呗。”
我的声音冷得自己都陌生。
“要签字！手术签字！风险很大…我…我一个人不敢…”
她哭出声了。
“我不敢签啊…你快来市医院！”
我捏着电话，指甲掐进掌心。
眼前闪过老头那张沉默寡言的脸。
还有我那一塌糊涂的简历。
还有姐朋友圈里晒的厂里发的米和油。
恨意像陈年的锈，磨得心里发涩。
“等着。”
我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
对着空气骂了句脏话。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呛得人头晕。
白炽灯明晃晃的，照得人无所遁形。
姐像没了魂似的靠在墙上，眼睛又红又肿。
“小磊…”
她看见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来的。
医生拿着夹板走过来，眉头拧着。
“林国栋家属？商量好了吗？手术做不做？拖不起。”
姐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手指冰凉。
“小磊…怎么办啊…”
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看着那张手术知情同意书。
密密麻麻的字。
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
死亡。
那几个字特别刺眼。
医生看看我，又看看我姐。
“谁签？”
姐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全是慌乱和依赖。
我心里那点邪火猛地窜起来。
凭什么？
当年拍板的是他。
毁了我人生的也是他。
现在要我来决定他的生死？
我扯开姐姐的手。
声音又平又硬，像块扔出去的石头。
“无所谓。”
“你签吧。”
姐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像不认识我一样。
“小磊！你说什么胡话！”
医生也愣了一下，打量着我。
“家属，这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我知道不是时候。
但我控制不住。
“我没闹脾气。”
“他的事，他自己没数吗？”
“现在知道要人签字了？”
我的话像刀子，剐着姐，也剐着我自己。
姐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不是悲伤，是震惊和愤怒。
“林磊！你怎么能这么冷血！”
“他是爸啊！”
冷血？
我差点笑出来。
是谁冷血？
当年他一挥手，断送了我的所有可能。
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抱着文凭饿肚子。
让我在陈薇父母面前抬不起头。
让我活得像个笑话！
医生不耐烦地敲了敲夹板。
“尽快决定！”
压力像只手，攥紧了每个人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