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着汤碗，走到他面前跪下，头埋得低低的：“回陛下，李姑姑身子不适，奴婢特来替姑姑送汤。”
他没再说话，任由宫妃继续喂他葡萄，眼神落在我身上，带着点审视，又带着点漫不经心。
就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慢慢抬起头，目光正好对上他的眼。
我没像以前那样讨好地笑，也没像宫里其他人那样害怕地低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轻声说：“陛下还记得这个吗？”
我从袖袋里摸出个东西，放在地上。
是以前我们在夜市上买的小泥人，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手牵着手，泥人身上的颜色早就掉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斑驳的痕迹。
他的眼神顿了顿，捏着葡萄的手僵了一下。
旁边的宫妃看出不对，娇笑着问：“陛下，这是什么呀？好丑的小泥人。”
他没理那宫妃，目光落在小泥人上，脸色慢慢变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有点沙哑：“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个？”
“是奴婢以前偶然得到的。”
我低着头，声音却很稳，“奴婢以前认识一个人，他也喜欢跟奴婢一起买这种小泥人，他还说，以后要跟奴婢一起攒钱买房子，要一辈子在一起。”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可后来，那个人变了。”
他有了钱，有了权力，就把以前说过的话都忘了，把以前的人也丢了。
陛下，您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可笑？
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手里的葡萄“啪嗒”掉在地上。
旁边的宫妃吓得不敢说话，殿里静得只剩下沉香燃烧的声音。
我戳中了他的软肋。
他或许能忘了我，能忘了以前的日子，但他忘不了自己曾经有多普通，忘不了那些他以为早就丢在脑后的承诺。
我端起汤碗，递到他面前：“陛下，汤要凉了，请陛下趁热喝吧。”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地上的小泥人，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过了很久，他才伸手，接过了汤碗。
第七章
他捏着汤碗的手指泛白，指节用力到几乎要把瓷碗捏碎。
殿里的沉香还在烧，烟气绕着他的脸，模糊了他的表情，可我分明看见他喉结滚了滚，像是有话想说，却又咽了回去。
旁边的宫妃早就吓得站起身，战战兢兢地退到角落，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依旧跪在地上，目光落在他脚边的小泥人上。
那两个牵手的泥人，像极了以前在出租屋里，他从背后抱着我，说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模样。
“你想说什么？”
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哑，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我慢慢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躲闪：“奴婢不想说什么，只是觉得这泥人可怜。”
它以为能永远跟另一半在一起，却没想过，另一半会先变了心，把它丢在一边，再也不看一眼。
这话像根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他的脸色更沉，把汤碗重重放在旁边的矮几上，汤水溅出来，洒在明黄色的龙袍下摆上，留下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大胆！”
他突然提高声音，语气里带着帝王的威严，“不过是个宫女，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