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梦。
我……回来了?回到了这个一切尚未开始的节点?
我颤抖着手指,划过接听键。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周莉哭天抢地的声音,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牧牧!牧牧救命啊!强子那个杀千刀的王八蛋!他卷了家里所有的钱跟那个洗头房的野女人跑了!电话都打不通啊!我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她干嚎着,演技拙劣却足够有欺骗性。
“狗蛋这孩子我是真养不活了!呜呜呜……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牧牧,你条件好,心肠也好,狗蛋好歹也叫你一声姨,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娘俩,行行好,先帮我把狗蛋接过去住段时间?等我找到工作稳定了,立马接他走!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
前世,就是这番话,配上她后来带着那个缩在门口、穿着不合身破旧衣服、浑身脏兮兮、眼神里全是怯懦和惊恐的小男孩的画面,击垮了我的心理防线。
那时我想,孩子是无辜的。周莉这个亲妈不靠谱,我不能眼看着这孩子毁了。
我心软了。
我说:“手续我来办,孩子我先带着。姐你快去找工作,稳定了再说。”
这一带,就是十几年。掏心掏肺,耗尽家财心血,最后换来身败名裂,被亿万网民唾骂。
甚至在我死后,那些谩骂都没有停止。有人扒出我的墓地的照片,上面被泼了红油漆。
而沈明,在舆论的无限同情和支持下,与他那位“泣血呼唤”的生母周莉团聚,接受采访,出书立传,诉说那些年被我“囚禁”的悲惨岁月,名利双收。周莉和她后来找的那个酗酒男友,靠着“天才受害者”儿子,过得无比滋润。
恨吗?
岂止是恨。
那是一种蚀骨焚心的怨毒,足以毁灭一切。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暴戾情绪。再开口时,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意外。
“周莉。”我打断她毫无泪意的干嚎。
那头瞬间安静,只剩下故作可怜的抽噎声。
“狗蛋……是你亲儿子吧?”
周莉一愣,显然没料到我是这个反应:“当、当然是了!牧牧你这话什么意思?”
“哦,亲儿子啊,”我拖长了语调,指尖漫不经心地卷着睡袍的带子,“亲妈都养不起,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意思越俎代庖?”
周莉急了:“不是!牧牧,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不是好姐妹吗?狗蛋他很好养活的!给口饭吃就行!不挑的!他特别听话……”
“听话?”我轻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姐,你是不是对‘听话’有什么误解?我一个单身女人,自己都快养不活了,可没精力帮你带什么‘好养活’的儿子。”
“沈牧!你……”周莉的声音尖利起来,那点伪装的哭腔瞬间消失殆尽,“你怎么这么冷血!见死不救是吗?你还是不是人!”
看,就是这样。一旦索取不到,真面目立刻就露出来了。
“冷血?”我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语气越发轻快,“姐,我这是突然悟了。人啊,得学会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不然容易遭雷劈。”
“你——”
我不再给她口吐芬芳的机会,利落地挂断电话。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将她的号码、微信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