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积雪,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姬如雅坐在车厢里,摸出那支玉簪,看着簪头的白梅,突然将簪子狠狠插进车厢木板——木屑飞溅中,她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她知道,自己这一去,便是与过去的姬如雅诀别。从今往后,她是“宁惠皇后”的替身,是皇帝的宠妃,是一把刺向仇人心脏的刀。而柳砚书的情,柳砚书的义,都成了她背在身后的箭靶子——只要她往前冲,就会扎得鲜血淋漓。
可那又如何?姬家满门的血,父亲临终前的嘶吼,老陈咽气前的嘱托,都在逼她向前。
马车转过街角时,姬如雅突然掀起车帘,望着竹屋的方向。晨曦中,柳砚书仍站在原地,衣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别过脸,将玉簪拔出来,紧紧攥在掌心——簪头的白梅染了血,像是在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天启二十八年春分,皇帝例行围场狩猎。
姬如雅混在太医院送药的队伍里,指尖紧紧攥着帕子——帕角的紫蝴蝶绣纹下,藏着柳砚书给的“假死丸”。她的脸敷着易容膏,眉梢是精心描的远山黛,眼尾朱砂痣若隐若现,活脱脱是“宁惠皇后”重生。
“玉兰姑娘,前头就是猎场了。”引路的小太监怯生生开口,“您…您真要去?听说今个有熊瞎子,可凶呢!”
姬如雅垂眸掩住眼底的狠戾,声音却柔得像浸了蜜:“公公放心,我只是给各位娘娘送养颜露。若遇危险,自会躲远些。”
小太监喏喏应着,却没注意到她袖中藏着的短刀——那是柳砚书特意改制的,刀刃淬了麻药,能让人瞬间失力。
猎场深处,皇帝的明黄龙旗猎猎作响。姬如雅躲在灌木丛后,看着皇帝纵马追逐野兔,突然听见一阵低低的弓弦绷紧声——有人要行刺!
她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地冲出去。箭镞破空的瞬间,她扑向皇帝的马背,左肩顿时传来剧痛——那支弩箭擦着皇帝护心镜,狠狠钉进她肩膀。
“护驾!”禁卫军的嘶吼声此起彼伏。皇帝被这变故惊得勒马,却见“宁惠皇后”模样的女子倒在自己马前,染血的帕子从她怀中滑落,帕上紫蝴蝶绣纹鲜艳得刺目。
“是…是阿宁的帕子……”皇帝瞳孔骤缩,翻身下马,将姬如雅抱在怀中。他的指尖触到她肩头的箭伤,声音都在发颤:“传柳砚书!快宣太医院首座!”
姬如雅强忍着伤口的剧痛,虚弱地抬眸,望着皇帝因震惊而发白的脸——这张脸与怀亲王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少年气的骄纵。她心中暗忖:“这就是皇权的滋味?”
猎场骚乱未平,太后派的“验身嬷嬷”已到了。老嬷嬷尖着嗓子开口:“陛下,这女子来历不明,需验明正身!”
姬如雅死死咬住下唇,任由鲜血从嘴角溢出,眼神却慌乱得像受惊的鹿——这是她和柳砚书事先排练好的“受惊失语”戏码。
柳砚书赶到时,额角还挂着汗珠。他搭上姬如雅的脉,瞬间变了脸色:“陛下,这位姑娘受惊过度,脉象紊乱,需速速送回宫里调养!”说着,悄悄用银针在她穴位一刺,让她彻底陷入昏迷。
皇帝抱着姬如雅上了御辇,一路风驰电掣往皇宫赶。车辇里,姬如雅靠在皇帝怀中,闻着他身上龙涎香的味道,只觉恶心——这味道,与怀亲王身上的熏香竟有三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