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砚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突然明白了父亲之前没说完的话。原来,沈家世代守着蜃镜,不是因为血脉里有什么天生的光环,而是因为守镜人要先守住自己的心——不被仇恨吞噬,不被恐惧打垮,不被邪祟诱惑。她之前一心想着报仇,可现在才明白,报仇只是小事,守住蜃镜,不让三界陷入混乱,才是真正的大义。

她把“守镜录”重新揣好,又摸了摸掌心的玉牌——墨山先生说,玉牌是钥匙,蜃镜在青霭居的井底。青霭居已经成了废墟,影阁的人肯定也会想到去那里找蜃镜,她必须赶在影阁之前回去,把蜃镜藏好,或者想办法加固蜃镜的封印。

可回去的路,比她想的更难。

她身上没带干粮,只能靠野果和溪水充饥。白天要躲着影阁的追兵——影阁的人好像在四处搜捕她,路上能看见他们留下的记号,还有偶尔擦肩而过的黑衣人像疯了一样盘问路人。晚上要宿在山洞或破庙里,还要提防山里的野兽。

有一次,她在一个破庙里过夜,半夜被一阵狼嚎惊醒。她赶紧抓起短刃,躲在供桌后面,看着两只狼闯进庙里,在地上嗅来嗅去。她屏住呼吸,手里的短刃握得紧紧的,心里却没了之前的恐惧——在蚀心狱和炼魂渊里受过的苦,已经让她学会了在绝境中冷静。

等狼走了之后,她从供桌后面走出来,靠在墙上,借着月光翻开“守镜录”。里面除了讲守镜的道理,还记载了一些基础的术法——不是什么厉害的功法,只是一些用来防身和隐匿气息的小术法,比如“敛气术”,可以让她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被影阁的人发现;还有“凝血术”,可以快速止住伤口的血。

她照着“守镜录”上的方法,试着练习“敛气术”。一开始总是失败,气息控制不好,要么太弱,要么太强,反而会引来周围的动静。可她没放弃,一遍又一遍地练,直到天快亮时,终于能勉强把自己的气息敛住,像一块普通的石头一样融入周围的环境。

就这样,她靠着“守镜录”上的术法和自己的警惕,一路避开了影阁的追兵,走了半个月,终于看到了青霭居的轮廓。

站在远处的山坡上,她看着那片熟悉的地方——曾经的青霭居雕梁画栋,满院金桂;现在只剩下断壁残垣,黑色的焦土上长着几丛野草,风一吹,卷起漫天的灰,像在诉说着那场大火的惨烈。

她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想起母亲给她绣的缠枝莲,想起父亲给她削的木剑,想起仆人们笑着喊她“小姐”,想起十六岁生辰前一夜的那场火,那场血……

可她很快就稳住了情绪。她深吸一口气,用“敛气术”隐藏好自己的气息,慢慢朝青霭居走去。她知道,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影阁的人可能已经在里面搜查了,她必须小心。

靠近青霭居的大门时,她果然听见了里面的动静——有男人的说话声,还有器物碰撞的声音。她贴着断墙,慢慢绕到后院——那里有一口老井,是母亲生前用来浇花的,墨山先生说,蜃镜就在那口井底。

后院的断墙塌了一半,她从缺口里钻进去,看见那口老井还在,井栏上的青苔还在,只是井边站着两个黑衣人像,正拿着火把往井里照,嘴里还念叨着:“雾使说蜃镜在井底,怎么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