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站在那里，破碎的衣摆在无形力场中狂舞。他看着面前这些渺小如尘埃的存在，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情绪褪去，只剩下俯瞰蝼蚁般的、绝对的冰冷。
他轻轻抬手，指向那艘正自虚空中降临的、本应用于拯救一个文明、此刻却散发着灭绝气息的巨舰。
“……是它。”
“……是它。”
那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两颗冰冷的恒星砸进女队长的意识深处，将她所有的思维、所有的勇气、甚至所有的恐惧都瞬间汽化，只剩下一片空白的天倾地陷。
她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空间在哀嚎，现实的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艘……东西，仅仅是一角，就已经占据了她的整个视野，不，占据了她的整个宇宙。幽暗的金属并非反射阳光，而是在吞噬光，吞噬声音，吞噬一切敢于触及它的感知，只留下绝对“存在”本身的、令人疯狂的重压。上面流淌的能量纹路，每一条都像是一条咆哮的星河，蕴含着她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毁灭力量。
她手中的粒子步枪“哐当”一声掉落在碎砖上，她却毫无所觉。膝盖发软，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想要跪下去，想要匍匐，想要融化在这无边无际的威压里。她身后的两名队员更是早已瘫软在地，一人裤裆湿透，散发出骚臭，另一人则双眼翻白，直接晕死过去。
废墟的风似乎都吓停了，只有那艘巨舰降临带来的低频嗡鸣统治着一切，震得人五脏六腑都要移位。
零站在那里，破碎的衣袂在无形的力场中静止。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炫耀，也无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以及疲惫之下，那非人的、绝对的漠然。仿佛从虚空中召出足以焚星煮海的造物，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厌烦的小事。
他微微偏头，目光落在女队长惨白如纸、写满崩溃的脸上。
“现在，”他问，声音平稳得可怕，穿透那低频的嗡鸣，直接敲击在她的灵魂上，“还想‘保护’吗？”
女队长的嘴唇哆嗦着，牙齿咯咯作响，她想求饶，想尖叫，想质问这到底是什么怪物，但声带僵硬，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她只能拼命地、幅度微小地摇头，眼泪和冷汗混在一起，涔涔而下。
零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她。他的注意力似乎投向了更远方，那座矗立在昏暗天际线上的、所谓的“灯塔”轮廓。他的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情绪洪流——百年的孤寂、维度之外的恐怖、文明的废墟、以及眼前这可笑又可悲的挣扎。
他抬起的手，并未放下。
那艘歼星舰——如果它真是此名——探出的部分更多了。更多冰冷狰狞的炮管、传感阵列、以及巨大到无法形容的主炮结构缓缓浮现，那些幽蓝的能量纹路愈发明亮，嗡鸣声逐渐转变为一种充能般的、令人心悸的蜂鸣。
空气中的静电噼啪作响，每个人的头发都竖立起来。毁灭的气息浓稠得如同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像是在衡量，像是在抉择。
是就此抹去这个吵闹的“灯塔”，清净这片废墟？还是……
女队长的心脏几乎要炸开，极致的恐惧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看到那巨舰的主炮口已经开始凝聚一点让太阳都为之失色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