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蜂鸣声陡然提升了一个调门。
女队长闭上了眼睛，等待最终的审判降临。
然而，预料中的毁灭之光并未到来。
那恐怖的蜂鸣声在攀升到某个临界点后，突然变得不稳定起来，夹杂进了一丝刺耳的、不和谐的杂音。零身后那道空间裂痕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边缘的幽蓝电弧疯狂闪烁，变得明灭不定。
那艘巨舰的舰体也随之轻微震颤，刚刚变得明亮的能量纹路迅速黯淡下去，仿佛电力不足的灯带，甚至有几处冒出了细微的电火花，旋即又被虚空吞噬。
零闷哼一声，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额角甚至有青筋隐现。他猛地攥紧了拳头，那强行撕裂空间、维持通道的力量显然对他而言也是极大的负担，或者说，他体内那濒临崩溃的核心，根本无法长时间支撑如此规模的存在降临。
空间的撕裂处开始变得模糊，极不稳定地闪烁起来，那巨舰的影像也随之微微扭曲，仿佛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随时可能溃散。
零眼中闪过一丝极力压抑的痛苦和深深的烦躁。他深吸一口气，那几乎要吞噬天地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空间裂痕猛地向内坍缩，发出一声短促而响亮的、如同布匹被撕裂的尖啸，旋即彻底消失。
嗡鸣声、蜂鸣声、一切的异象戛然而止。
废墟恢复了死寂，只有风卷沙砾的呜咽重新响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阳光重新洒落，但温度似乎再也无法温暖女队长冰冷的躯体。
她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离水的鱼，浑身都被冷汗浸透，还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她艰难地抬头，看向零的方向。
零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表情。只有他紧握的、指节发白的拳头，显示出他正承受着什么。
那艘歼星舰消失了，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废墟上空，那残留的、扭曲光线的微弱涟漪，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如同雷暴过后的臭氧与金属灼烧的混合怪味，还有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极致恐惧，都在无声地证明着方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绝非虚幻。
零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扫过瘫倒在地的“灯塔”士兵，最后落在女队长脸上。他的眼神依旧冰冷，但那份非人的漠然似乎收敛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几乎凝为实质的警告。
他没有再说一个字。
只是转过身，步履似乎比刚才略显沉重，一步步地，向着废墟的更深处走去，身影逐渐与那些扭曲的钢筋和焦黑的混凝土融为一体，最终消失不见。
过了很久，很久。
直到夕阳将废墟染上一层凄艳的血色，女队长才勉强找回一丝力气，挣扎着爬起来。她不敢去看同伴的死活，甚至不敢回头，连滚爬爬地冲向还能发动的悬浮摩托，发动机发出嘶哑的咆哮，载着她如同丧家之犬般，疯狂地逃离这片噩梦之地。
她必须回去，必须报告！
报告什么？
报告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幽灵？报告一个能徒手召来歼星舰的……神明或者恶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