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被找回侯府那日,假千金沈瑶正咳血卧榻。
父母兄长围在榻前,看向她的眼神如见污秽:“瑶瑶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她谨小慎微,换来的却是沈瑶精心设计的投毒栽赃。
当兄长鞭子狠狠抽在她背上时,她终于死心。
“沈家骨血?这样的骨血,我沈意今日便还给你们!”
利刃割破手腕,鲜血染红侯府冰冷地砖。
——后来,权倾朝野的镇北王周晏礼踏碎侯府门楣。
他抱起奄奄一息的她,眼神森寒如刀:
“谁伤她一分,本王便削谁一官;谁动她一毫,本王便断谁一职。”
曾经高高在上的侯府,在他脚下卑微如尘。
沈意却只倦倦阖眼:“王爷,这地方脏,带我走罢。”
第一章归家
暮春时节,细雨如丝,缠绵地笼罩着巍峨气派的永安侯府。朱漆大门紧闭,唯有侧门开了一条缝隙,透着侯门深似海的森严与疏离。沈意一身半旧的粗布衣裳,站在湿漉漉的青石阶前,雨水顺着她鸦青的鬓角滑落,带着晚春的微凉。
侯府管事孙嬷嬷绷着脸,眼神挑剔地在她身上刮过一遍,声音干涩:“进去吧,脚步放轻些,别惊扰了贵人。”那“贵人”二字咬得极重,像根无形的刺,扎进沈意心里。
她沉默地点点头,抱着怀里那个小小的、洗得发白的蓝布包袱,跟着孙嬷嬷跨过高高的门槛。脚下的青砖光可鉴人,倒映着她局促的身影。绕过几重垂花门,穿过回廊,空气里飘荡着一股浓重苦涩的药味,越往里走,那味道便越是刺鼻。
终于,在一间挂着“碧梧轩”匾额、陈设精致得晃眼的房门外,孙嬷嬷停住了脚步。里面隐隐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撕心裂肺,夹杂着一个妇人带着哭腔的柔声抚慰:“我的儿,快把这药喝了,喝了就好了…心肝儿,你受苦了…”
门帘被丫鬟轻轻打起,里面的景象瞬间攫住了沈意的目光。
紫檀木雕花拔步床上,半倚着一个少女。她穿着月白色软绸寝衣,乌发如云,衬得一张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却透着不正常的嫣红。此刻她正蹙着眉,用一方雪白的丝帕掩着嘴,帕子上赫然洇开一小团刺目的鲜红!她身体微微发颤,咳得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床边围着好几个人。
一个身着华贵绛紫色缠枝莲纹锦缎裙衫、鬓边簪着赤金点翠步摇的妇人,正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汤匙,满脸焦灼心痛,正是永安侯夫人柳氏。她身旁站着一位面容严肃、身着深青色常服的中年男子,眉宇间带着久居高位的威仪与此刻的沉郁,目光紧紧锁在咳血的少女身上,是永安侯沈崇文。
床边还立着三个年轻男子。为首的身形挺拔,气质沉稳,是世子沈怀瑾;另一个眉目俊朗,带着几分书卷气,是二公子沈怀瑜;最小的那个约莫十七八岁,眉眼飞扬,此刻却满是毫不掩饰的戾气,是三公子沈怀璋。
所有人的注意力,所有的关切,所有的忧心忡忡,都倾注在那张床上,倾注在那个咳血的少女——沈瑶身上。仿佛她是这世间最珍贵的琉璃,一碰即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