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根屏住呼吸,跟着老马头的脚步,一步一步踩着雪往前走。雪地里静得可怕,只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和自己的心跳声。不知走了多久,当他终于听见村里狗叫的时候,才敢抬头——歪脖子老榆树早已不见踪影,眼前是熟悉的村头晒谷场,雪地上还留着他们刚才绕圈的脚印,像个巨大的迷宫。
回到村里,老马头把王树根拽到自家炕头,倒了两碗烧得滚烫的米酒:“你爹当年,就是在你今天迷路的地方丢的。”他呷了口酒,眼神飘向窗外黑漆漆的山林,“那天也是这么个雪天,他说要去山那边采几棵野山参,临走前吹了声口哨,还在屋里撑开伞找东西……晚上没回来,我们找了半个月,只在岔路口找着他那只哨子,还有一把烂成泥的伞。”
王树根握着手里的米酒碗,指尖冰凉。他低头看着腰间那只铜哨子,突然觉得它烫得吓人。
第二章 天池边的红袄
开春的时候,村里来了个背着相机的年轻人,叫陈默,说是从城里来的记者,要拍长白山天池的照片,还想打听“天池水怪”的事儿。村里人大多不爱搭理他,只有王树根觉得新鲜,主动领着他往天池那边走。
“哥,你们这儿真有水怪啊?”陈默踩着化雪后的泥路,相机挂在脖子上晃来晃去,“我在网上看说,有人见过跟卡车那么大的东西,在水里翻跟头,是不是真的?”
王树根在前面带路,手里拿着一把柴刀,时不时砍断挡路的灌木:“不好说。老一辈人说,天池底下通着海,里头住着‘老把头’,轻易不能惊动。前几年有个外地来的驴友,非要在天池边扎帐篷,半夜里听见水里‘哗啦’响,起来一看,见着个黑糊糊的影子,比船还长,吓得连相机都扔了,跑回村里就发高烧,说胡话。”
陈默听得眼睛发亮,赶紧追问:“后来呢?那驴友好了没?”
“好了,不过再也不敢来长白山了。”王树根停下脚,指着前面一片开阔地,“到了,过了这片草甸子,就是天池。记住,待会儿到了湖边,别大声说话,别吹口哨,更不能把伞打开——上个月有个游客,在天池边撑开伞拍照,没一会儿天就变了,刮起妖风,把伞骨都吹断了,人差点被卷进湖里。”
陈默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没当回事。他觉得这些都是山里人的迷信,等会儿非要拍几张天池的全景,说不定还能碰着水怪,那就成大新闻了。
两人走到天池边时,天刚过晌午。天池像块巨大的蓝宝石,嵌在长白山的主峰之间,水面平静得连一丝波纹都没有。陈默赶紧拿出相机,对着湖面“咔嚓咔嚓”拍起来,拍着拍着,他突然发现湖对面的岸边,好像站着个穿红袄的女人,背对着他们,头发很长,垂到腰上。
“树根哥,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陈默指着湖对面,兴奋地说,“难道也是来旅游的?”
王树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里“咯噔”一下。长白山天池周围,除了他们走的这条道,其他地方都是悬崖峭壁,根本没人能上去。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时,那穿红袄的女人却不见了,湖面上只剩下空荡荡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