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云把白秋放到炕上,卷起裤腿察看她的伤势,皮下的淤血已经渗出来了,紫了一大片。江暮云去厨房取了黄酒给她擦上慢慢地揉着。
白秋觉得他这个方法不对,软组织损伤在二十四时内应该冰敷,这样揉会加重伤势的。可是看过一百本以上言情小说的她没有阻止江暮云,觉得这是一个增进感情的绝佳契机,于是就咬牙挺着。
江暮云看她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知道她是疼得狠了,心里也有几分过意不去,去厨房烧了壶热水,给她倒了一杯。
江暮云平时在家连壶水都没烧过,以前这些事都是白秋做的,他都觉得理所应当然。而今天动手做这些事才觉得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结婚三年以来持之以恒。
白秋躺在炕上,她第一次睡农村的土炕觉得有点硌得慌,翻来覆去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江暮云在院子里擦了个澡才进来,他只穿一套背心短裤,修长而有劲力的四肢露在外面,头发微微湿润着,拢在脑后,整个额头露出来,更显出五官的俊逸,虽然裹着一身的清贫,却难掩轩昂的气宇。
白秋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悄悄转过身去,手忙脚乱地整理被褥。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个人背靠着背,盖着两张薄被,但离得很近,能感知到彼此的体温。
江暮云睡得很快很沉,白秋能听见他均匀的呼息声。白秋作为一个二十几年没谈过恋爱的单身怪,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浑身僵硬得不行,她身子缩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脑子里都是些乱言情小说里七八糟的东西。“哎呀”她干脆把被子蒙到头顶来了个人肉馅大包子。
窗外小菜园里蛐蛐在叫着,不知道什么惊扰到了小黄它汪汪地叫了几声,渐渐又收了声音,它也睡了。白秋终于支持不住眼皮,沉沉地睡去了。
经过江暮云昨晚的悉心治疗,第二天白秋果然是下不了炕了,脚肿得像刚出锅的水晶肘子。
白秋半躺在炕上,窗外飘进来一股呛人的烟火味,不一会儿江暮云端着饭碗进来了,他第一次生火做饭,弄得满院子的烟。“吃饭吧。”他把碗放到炕沿上语气生硬地说。红薯饭里卧着一枚嫩生生的鸡蛋,香喷喷地冒着热气。
“白秋伸手端过碗,小声说了声“谢谢你”。
江暮云稍愣了一下。红薯饭卧鸡蛋,这是白秋每天早晨给江暮云做的早饭,三年来,没有变过样,江暮云从没跟白秋说过一句谢谢。他只做了这一次,白秋却跟他说谢谢。
江暮云今天才知道井水很凉,才知道生火做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才知道家里的老母鸡一天只下一个蛋,他吃了白秋就没有了。
无论怎样,他到底是欠了白秋一句谢谢,而且一欠就是三年。
“脚肿着今天就别下地了。”
白秋点了点头,江暮云扛着锄头下地去了。
中午的时候江暮云还是看见白秋来送饭了。
小黄没跟来,白秋是坐着许耀山的自行车来的,江暮云看到许耀山时脸色有些别扭,但很快被他用一惯冰冷的神色掩饰了。
白秋从许耀山车上跳下来,一瘸一捌地朝江暮云走过去,江暮云扔下锄头朝她跑过来。
“不是叫你别下地吗?”
“没事,耀山哥送我过来的。”睡了一宿觉以后,原主的记忆已经很好的跟白秋的意识融合了,她对这里的人和事也开始熟悉起来,完全没有昨天的那种陌生与不安了。
许耀山是白秋的邻居,比白秋大三岁,是个地道的农民,有着黑土地一样黝黑粗粝的皮肤,和山一样壮实的身体,一看就是个可靠的人。
他从小跟白秋一块儿长大,对白秋很照顾,去年白秋她爹过世也是他帮着料理的,过去的白秋无依无靠把他当成亲哥哥一样,而穿越时空来的白秋对他也有一份不同寻常的信赖。
江暮云看了许耀山一眼,许耀山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不自觉地向其他地方张望着避开他不友善的眼神。江暮云自己却并没有察觉,今天看许耀山的眼神里有一种强烈的敌意,类似于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
江暮云打开饭盒,里面都是他爱吃的家乡小菜。白秋得到系统提供的技能做起饭来得心应手,还特别对江暮云的胃口。
江暮云吃得很干净,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是些平常小菜今天吃起来却有一种别样的风味,酱菜浓浓的,菌汤醇醇的,一样一样由他的胃一直熨帖到他的心脏,暖暖的,几乎给他一种家的错觉。不过也只是错觉而已,他清楚这里从来不是他的家。
看着江暮云把饭吃得干干净净白秋的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满足感,这是她过去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白秋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过上洗手做羹汤的日子,可是当她把食材一样样放进锅里时,看着它们在沸水中翻腾的时候,感觉好像在把自己一点点的情愫放进水里,文武火慢炖,一点点熬煮,仿佛所有的风华岁月就这样一点点熬煮成一缕平凡的人间烟火。白秋也在想这是不是所谓的,反认他乡是故乡?
白秋就把饭盒收到篮子里。“秋儿,上车吧,我驼你回去。”许耀山已经跨着自行车等着了。
白秋刚一转身就被江暮云一把拉住了,“我背你。”
“不,不用了。”白秋看着周围干活的人,农村的女人那么娇气是会被人笑话的,她有点不好意思。
“上来。”江暮云声音很平静,语调却是不容半分拒绝,他半蹲下来,宽阔的背朝着白秋。
白秋红着脸趴在了江暮云的背上,纤细的胳膊搂紧了他的脖子,把通红的脸藏在他的肩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