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被按着跪在裴府大堂的青石砖上,额头磕出血,指甲抠进砖缝里。
“罪奴苏氏,从今日起,你就是裴大人的外室。”官差一脚踹在我背上,“还不谢恩?”
我没动,死死咬着嘴唇。
啪!一记耳光抽过来,我嘴里漫开血腥味。
“贱骨头!”官差揪着我的头发,逼我抬头,“你们苏家勾结敌国,本该满门抄斩!要不是裴大人开恩,你早和你爹一样烂在牢里了!”
我盯着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裴砚,当朝最年轻的兵部尚书。他一身玄色锦袍,指尖漫不经心敲着扶手,连个眼神都没给我。
“带下去。”他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我被扔进西院最偏的厢房,连个丫鬟都没有。夜里下雪,炭盆是冷的,我被冻醒,听见外头有笑声。
“听说大人带回来个罪奴?脏得很,连我院子的洗脚水都不配碰!”
“小姐别气,大人不过是图个新鲜,玩几天就腻了。”
我蜷在床角,认出这是裴砚未婚妻——林如萱的声音。她是户部尚书的嫡女,京城有名的才女,可此刻说的话比市井泼妇还脏。
门突然被推开,冷风卷着雪粒子灌进来。
林如萱裹着狐裘,居高临下看我:“哟,还没死呢?”
她使了个眼色,身后嬷嬷端着一盆水泼在我床上。
“天冷,给你暖暖。”她笑,“这可是上好的银丝炭灰,配你正合适。”
我被冰水浸透,浑身发抖,指甲掐进掌心。
林如萱弯腰,金护甲刮我的脸:“记住,你只是条狗。要是敢勾引大人……”
她猛地扯开我衣领,露出锁骨下的胎记。
“我就让人烙了这块脏肉!”
第二天,我被叫去正院伺候宴席。
裴砚在招待同僚,我跪在席尾倒酒。手背的冻疮裂开,血滴进酒壶里。
“晦气!”林如萱的丫鬟尖叫,“这酒不能喝了!”
满座哗然。裴砚终于看向我,眉头微皱。
林如萱立刻哭诉:“砚哥哥,这贱婢故意恶心我们!”
裴砚放下酒杯:“拖出去,打。”
我被按在雪地里,板子砸下来时,看见裴砚揽着林如萱的肩,低声哄她。
真奇怪,我居然没觉得疼。
伤没好全,我被派去浆洗衣物。井水结冰,我砸了半天才打出水。
“姑娘,用这个。”
一只皲裂的手递来木盆,是厨房的刘婆子。她偷塞给我两个馒头:“趁热吃。”
我狼吞虎咽,噎得直咳嗽。
刘婆子叹气:“造孽啊……你爹苏老爷当年施粥救过我们藏娇巷,没想到……”
我猛地抓住她手腕:“藏娇巷?”
“就城西那片贫民窟。”她压低声音,“你要是有门路,逃吧!林小姐昨儿还说要卖你去窑子……”
我摸到袖子里藏的银簪——这是娘最后留给我的东西。
当夜,裴砚突然召我。
他坐在书案前,面前摊着军报。我跪着研墨,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
“识字?”他忽然问。
我手一抖,墨汁溅在纸上。
他冷笑:“苏家女,果然都是祸水。”
我盯着砚台里晃动的影子,突然发现——那军报上画的是北疆布防图。
而我爹,正是因“通敌叛国”的罪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