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棵树。”曲桐忽然停住脚,指着不远处的老槐树,“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棵,开花时落满地白的。现在叶子绿得发亮,像抹了油似的。”
苏牧心盯着树冠看了很久,轻声说:“比你描述的好看。”
曲桐笑了,伸手牵住她的手:“那是自然,我这嘴哪能跟眼睛比?走,先去我家,我妈炖了汤,说给你补补。”
2
曲桐家在老城区的巷子里,院墙上爬满了牵牛花。苏牧心站在院门口,看见曲桐妈妈在晾衣服,看见院角的石榴树结了青果,看见曲桐的房间窗台上摆着一排她画的画——有她失明前画的,也有曲桐照着她描述画的。
“这张是你说的‘会发光的云’。”曲桐拿起一张画,上面是粉紫色的晚霞,云朵边缘镶着金边,“那天我在楼顶等了俩小时,才看着晚霞变成这样,赶紧画下来给你看。”
苏牧心摸着画纸,指尖划过颜料的纹理:“你画得比我想的还像。”
“那当然,我可是你的专属画师。”曲桐把画放回原处,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个厚厚的本子,“你看,这是我做的旅行攻略。咱先去云南,听说三月的大理樱花正开,洱海蓝得像块玻璃,你肯定喜欢。”
本子上贴满了照片,写着密密麻麻的笔记。苏牧心翻着看,看见曲桐在“玉龙雪山”那页画了个小太阳,旁边写着:“牧心怕冷,要带厚外套”;在“香格里拉”那页画了朵格桑花,写着:“这里的花能吃?问问当地人,牧心说不定想尝尝”。
她鼻子一酸,抬头看向曲桐:“你准备了多久?”
“从你进手术室那天开始。”曲桐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怕你好了之后急着去,就提前做了攻略。钱也攒够了,我把我那幅《巷口》卖了,画廊老板说画得有灵气,给了不少钱呢。”
《巷口》是曲桐去年的参赛作品,画的是苏牧心失明后,她牵着苏牧心的手走在巷口的样子。苏牧心知道那幅画对曲桐有多重要,却没想到她会为了旅行卖掉。
“你怎么能……”
“卖都卖了,说这干啥。”曲桐打断她,把本子合上,“再说了,画能再画,可带你看世界的机会不能等。你不是总说,想亲眼看看我描述的一切吗?”
苏牧心没说话,只是握住曲桐的手。这双手里有颜料的味道,有铅笔的划痕,有牵着她走过无数个日夜的温度。她忽然明白,这双新的眼睛,不仅是为了看见世界,更是为了看见身边这个人——看见她为自己做的一切,看见她藏在每句话、每个眼神里的温柔。
三月初,她们踏上了去云南的火车。苏牧心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点点变化:从北方的光秃秃的树,到南方的绿水青山;从灰色的屋顶,到粉白的民居。曲桐坐在她旁边,给她剥橘子:“你看那边的水,是不是绿得像翡翠?那是漓江的支流,等咱去桂林,带你坐竹筏,筏子划开水面,像切开一块绿蛋糕。”
苏牧心笑着点头,把橘子瓣递到曲桐嘴边:“你也吃。”
到大理那天,正赶上樱花节。古城里的樱花树开得漫天都是,粉白的花瓣落在石板路上,像铺了层地毯。曲桐牵着苏牧心的手慢慢走,不时停下给她介绍:“左边那家店卖乳扇,你不是想尝尝吗?等会儿买一块。右边那个穿白族服饰的阿婆在绣花,她的围裙上绣着蝴蝶,翅膀上的金线闪得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