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北境的风,刺入沈殇的骨髓。

那道血色的系统警告,灼烧着他的神经。

【警告!您的妻子孙楚楚,正在对你们的夫妻共同财产,进行非法的、不可逆的转移!】

【转移目标:夫妻……唯一……共同财产!】

唯一的……共同财产……

孩子!

沈殇的身躯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征战沙场十余年,见过最惨烈的死亡,面对过最恐怖的妖王,

可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发自灵魂深处的冰冷与恐惧。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冒出。

打胎?

他瞬间掐灭了这想法。

荒谬。

胎儿已有八月,早已成形,五官俱备,甚至有了微弱的魂识。

此时强行堕胎,无异于杀生,对母体伤害极大,

稍有不慎,便是一尸两命的下场。

孙楚楚金枝玉叶,她比任何人都爱惜自己的性命。

她绝不会行此险招。

更何况,当今大戊皇帝,也就是他的岳父,

年事已高,膝下皇子却无一成器。

老皇帝不止一次在私下里,对他透露过,

希望他与公主能早日诞下子嗣。

一个流淌着皇室血脉,又极有可能继承他武王天赋的后代,

其分量,足以影响未来皇朝的格局。

孙楚楚就算再不待见他,

也绝不敢违逆圣意,拿自己的前途和性命开玩笑。

那……不是打胎,又会是什么?

“非法转移”……

“不可逆”……

沈殇的脑海中,闪过孙楚楚那张永远高傲、冷漠的脸。

她怀孕之后,对自己愈发疏远态度。

她言语间,对腹中胎儿从未有过的半分温情,

浓重到化不开的不安,死死笼罩他的心头。

“将军……您怎么了?”

宋汐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

她看到沈殇一动不动地站在城头,周身散发出气息,比刚才面对妖兽狂潮时还要恐怖。

那不是战场上淬炼出的煞气。

那是……即将毁天灭地的死寂。

沈殇缓缓转过头。

深邃的眼眸里,竟翻涌着滔天的血浪,

“宋汐。”

“你有办法……立刻联系到公主吗?”

“现在,马上!”

宋汐被他眼神中的疯狂骇得心头一跳。

她没有多问。

她知道,能让这位镇北将军如此失态,一定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她不敢耽搁,立刻从怀中取出繁复符文的玉石。

玉石入手冰凉,却隐隐有流光在内部转动。

“将军,这是‘同心符石’,乃是陛下御赐之物,可千里传讯,见影闻声。”

“但此物激发一次,便会灵力耗尽,化为齑粉,非十万火急不可动用……”

“用。”

沈殇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宋汐看着他决然的表情,逼出一滴殷红的精血,点在符石之上。

嗡!

柔和的光幕在两人面前展开,像一卷被拉开的画卷。

光幕中,景象由模糊变得清晰,

渐渐显现出奢华的宫殿内景。

金丝楠木的软榻,鲛人泪织成的纱幔,地上铺着雪白柔软的妖兽皮毛。

华贵宫装的女子,正斜倚在软榻上。

她容颜绝美,气质高贵,正是大戊皇朝的三公主,孙楚楚。

高高隆起的腹部,彰显着她孕妇的身份。

但她的脸上,却没半分将为人母的喜悦,只有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光幕刚一稳定,她那清冷中带几分尖锐的声音便传出来。

“宋汐?”

“你动用同心符石,是风雪关被破了,还是沈殇快死了?”

“本宫不是说过,不要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我!”

她甚至没看来人是谁,便理所当然认为,

是沈殇又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麻烦。

“他要想提前换防回帝都,你告诉他,没门!”

“镇守边疆是他职责,别总想着偷懒!”

话音刻薄,没一丝一毫对丈夫的关心,反而充满了嫌恶与不耐。

站在一旁的宋汐,脸色瞬间无比尴尬。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去看沈殇的脸,

沈殇的面容,在光幕的映照下,冷得像没有温度的雕塑。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

“呵……”

“娘子,听你这口气,是盼着我早点战死沙场,还是单纯不希望我回去,碍了你的眼?”

光幕中的孙楚楚,身体猛地一僵。

她这才看清,站在宋汐身旁的,正是她口中“快死了”的丈夫,沈殇。

他依旧穿着浴血的铠甲,脸上还残留着未曾擦净的血污。

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像两柄出鞘的利剑,穿透了光幕,直刺她的心底。

孙楚楚的脸上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

但她很快便用一贯的高傲掩饰了过去。

她理了理鬓角的发丝,语气稍稍放缓,装出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

“夫君……原来是你啊。”

“我方才……只是太担心你了,言语有些急切,你莫要误会。”

这拙劣的演技,连三岁孩童都骗不过。

沈殇注意到,在她那只放在腹部的手,下意识收紧了些许。

紧张和心虚的表现。

“我没打算回去。”

沈殇淡淡地说道。

“风雪关战事吃紧,我脱不开身。”

听到这话,孙楚楚紧绷的肩膀,明显地松弛了下来。

那如释重负的模样,毫不掩饰地暴露在沈殇眼前。

她似乎觉得气氛有些尴尬,眼波流转,忽然开口道:“夫君一人在边关,想必也清苦寂寞。”

“你我夫妻一场,我虽为公主,却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的妒妇。”

“你若是有看上的女子,想要纳几房侧妻美妾,自行做主便是,不必知会我。”

这话听起来大度。

实则是在划清界限。

你玩你的,我过我的,我们互不相干。

沈殇没说话。

他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沉默,是比任何质问,都更具压迫感的武器。

孙楚楚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脸上的伪装渐渐挂不住了。

她秀眉微蹙,语气里透出不耐。

“夫君,你到底还有事吗?若是无事,本宫就乏了。”

“有。”

沈殇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

“关于我们的孩子,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听到“孩子”二字,孙楚楚的眼神明显闪躲了一下。

她强作镇定地抚摸着自己的孕肚,语气却愈发冷淡疏离。

“我说了,你的孩子一切安好,有宫里最好的御医照看着,吃穿用度皆是顶级,你无须挂怀。”

沈殇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说……”

“‘你的孩子’?”

沈殇向前踏出一步,

整个人几乎要贴在光幕之上。

他死死地盯着孙楚楚的眼睛,声音低沉,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难道,那不是‘我们’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