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殇他若敢擅离风雪关,不必阻拦,
立刻将消息传给小霜关的武王。
他们……会很乐意听到这消息。”
孙楚楚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
小霜关那位,当年还是个跟在她身后摇尾的爱慕者,
送来的情诗文理不通,肉麻得让她想吐。
自从父皇将她指婚给沈殇,那人便将沈殇恨之入骨。
一个蠢货,
但蠢货的嫉妒心,有时候是最好用的刀。
沈殇,你回来啊。
你要敢回来,都不用本宫动手。
那些早就觊觎你权位的同僚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饿狼,争先恐后扑上来,
以“擅离职守,贻误军机”的罪名,将你撕成碎片。
到那时,你就自寻死路。
就在孙楚楚面露阴狠之色时,殿外侍女通传,长公主孙蔷来了。
孙楚楚的脸色瞬间又沉下几分。
孙蔷,她同父异母的姐姐。一想到这个名字,孙楚楚就没来由地烦躁。
当初她点头嫁给沈殇,未尝没有与孙蔷攀比的心思。
长公主的驸马是武君,她就要嫁个武王,非要压这位姐姐一头不可。
“她来做什么?”孙楚楚不耐烦地问。
话音刚落,身着宫装,仪态端庄的孙蔷已经走了进来,身后只跟了一个贴身侍女。
“三妹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妹夫却远在边疆,真辛苦你了。”孙蔷的目光落在孙楚楚高耸的腹部,
孙楚楚最听不得这种话,
“我夫君镇守国门,不像姐姐的驸马,只会陪着姐姐在床上‘征战’。”
孙蔷却没动怒,反而寻个位置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
“我今日来,不是与你斗嘴的。”她吹了吹茶汤的热气,
“父皇年事已高,几位皇子不成气候,我也想争一争那位置。”
孙楚楚愣住了。
孙蔷抬眼看她,“大戊的武王,都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唯独你的驸马沈殇,平民出身,根基干净。我需要他支持。”
轰的一声,孙楚楚的脑子炸开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孙蔷这是什么意思?
她竟然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直接来跟自己讨要她的丈夫?
自己堂堂三公主,竟成了沈殇的一个陪衬?!
“滚!”孙楚楚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孙蔷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我只是要他支持我,又不是要他当我驸马,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她放下茶杯,走到孙楚楚面前,声音压低了几分。
“三妹,你该好好想想。
未来若那几位皇子登基,凭你我女儿身的身份,还有沈殇的军功,
你觉得我们处境会好到哪里去?”
孙蔷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寝殿内,孙楚楚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她一把将桌上的茶具全都扫落在地,瓷器碎裂声刺耳。
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人都只知沈殇!
她恨恨地喘着气,直到目光触及床头挂着的一枚精致香囊。
那是“他”送的,上面绣着清雅的叶。
孙楚楚拿起香囊,凑到鼻尖轻嗅,那令人安心的淡香,让她翻涌的情平复了些许。
沈殇算什么东西。
超凡脱尘的人,才配当她的男人。
“乖孩子,别怕。”
孙楚楚重新将目光投向自己腹部,眼神复杂而幽深。
“你很快……就会有更高贵的父亲……真正配得上你。”
她一下一下拍着。
“至于沈殇……他不过是你能来到这世界上,必须借助的跳板罢了。”
“他的血脉……太肮脏了,不配流淌在你身体里。”
她轻柔得如梦呓,却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疯。
……
宋晴低着头,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
公主寝殿里的奢华与疯狂,被她远远抛在身后。
她的脸上,早已没了刚才的恭顺与畏惧,
是化不开的忧虑与决然。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公主口中“不堪一击”的镇北将军,究竟何等恐怖。
她曾跟随公主去过风雪关。
她亲眼见过,那男人如何在万千妖兽的围攻下,劈开一条血路。
她亲眼见过,平日里桀骜不驯的边军悍将,
在提起“沈殇”这名字时,何等的敬畏与狂热。
不是君臣之别能压制。
是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真正威望!
公主,她根本不了解那个男人。
她只看到了他驸马的身份,却从未正视过他镇北将军的铁血。
惹恼了他?
宋晴不敢想。
公主真对那孩子做了什么,
沈殇的怒火,足以将帝都都烧成灰烬!
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
她不能眼睁睁看公主将整个孙氏皇族,都拖入深渊。
宋晴停在豢养信隼的地方。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
“去吧。”
“去风雪关。”
【镇北将军,公主她……要用丹宗秘法‘炼胎’,将孩子炼化,给……】
“快!一定要快!”
那神骏海东青振翅朝北方天际线,疾驰而去。
风雪关方向。
那里,有大戊皇朝顶梁柱。
也可能是,带来毁灭的屠刀。
……
风雪关的死寂,比妖兽的嘶吼更令人窒息。
同心符石化作的齑粉混入飞雪。
宋汐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忘了。
她看着沈殇背影……沉默,却积蓄足以焚天灭地的力量。
公主殿下的刻薄与心虚。
将军字字泣血的质问。
“难道,那不是‘我们’的孩子吗?!”
宋汐知道,有什么天大的、恶毒事情,正在帝都繁华的牢笼发生。
足以让眼前,尸山血海中都未曾皱过眉头的镇北将军,彻底疯狂。
沈殇沾染着血污的脸上,已看不到任何属于人的情绪。
没有愤怒,没有惊愕。
只有虚无的、冰冷死寂。
仿佛他神魂,已随那消散光幕,一同碎裂。
“将军……”宋汐带着一丝颤抖,
她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沈殇没看她。
他的目光,穿透了风雪,越过了千山,
死死地钉在南方,名为“帝都”的黄金囚笼。
良久。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不等轮防调换了,我要立刻回帝都。”
在宋汐的脑海中炸响。
“将军,不可!”
宋汐脸色大变,几乎脱口而出。
她快步上前,拦在沈殇身前,语气急切:
“将军,您是风雪关主帅,身负镇守北境之责!
妖族大军刚刚退去,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您若此时擅离职守……”
“那便是临阵脱逃,是死罪!”
“陛下他……他绝不会饶了您!”
她知道沈殇心急如焚,可她更知皇朝律法的森严。
镇北将军,手握三十万北境大军,权柄滔天,但也如履薄冰。
多少双眼暗中盯着他,等着他犯错。
私自离关返回帝都,这罪名一旦坐实,
便是给了政敌最好的把柄,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沈殇猩红的眸子,缓缓落在宋汐焦急的脸上。
他没说话。
可那眼神,却比北境万年玄冰还要冷。
宋汐被他看得心头发毛,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
她从那眼神里,读懂了他的意思。
死罪?
他不在乎。
皇朝律法?
他不在乎。
皇帝怒火?
他更不在乎!
“呵……”沈殇的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轻笑,
带着无尽的悲凉与自嘲。
“皇朝……陛下……”
他低声呢喃,
“我沈殇,从一个无名小卒拼杀到武王,为这大戊皇朝,流过多少血,杀过多少妖?”
“若我连骨肉都护不住……”
他猛抬起头,压抑到极致的杀意,轰然爆发!
“那这皇朝这君令,这所谓荣耀,于我……与狗屎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