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关疗伤？”
安山一阵冷笑。
“李牧，你当本将军三岁小孩吗？”
他笑容瞬间收敛，眼神阴狠毒辣。
“分明是，他沈殇畏战怯战，擅离职守，当了逃兵！”
此言一出，城楼上的所有将士，尽皆色变！
“逃兵”二字，狠狠扎进宋汐的耳朵里。
寒风吹动她鬓角的发丝，可她感觉不到冷。
一股火，从胸腔里烧起来，灼得她四肢百骸都在发烫。
她见过那个男人是如何在尸山血海中屹立不倒，见过他满身血污，依旧挺直的背脊。
安山，这靠着家世，连战场都不敢上的绣花枕头，他凭什么？他也配？
“放肆！”
“你敢侮辱将军！”
愤怒的咆哮，不是从一个人嘴里发出，
而是从城楼上数百名将士的胸膛里同时炸开。
那不是简单的叫骂。
那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后，凝练出的，足以让天地变色的煞气。
无数道饱含杀意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安山身上。
城墙垛口边，弓弦被拉紧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
站在安山身后的亲卫张虎，脸上的嚣张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两腿抖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不是被几百个人盯着，
而是被几百头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用爪子抵住喉咙。
李牧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一步上前，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安山！你再敢胡言乱语半个字，老子现在就斩了你！”
“李将军，冷静！冷静！”
一旁的孙乾吓得魂都快飞了，
他一把死死拽住李牧的胳膊，
他怕啊！
他怕李牧这犟驴一冲动，真下令放箭。
更怕这边的动静，传回那位刚走没多久的杀神耳朵里。
安山却毫不在意，他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
把沈殇的脸皮，狠狠地踩在脚下！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安山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安山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他就是要看这群沈殇的死忠走狗，
这副气急败坏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模样。
宋汐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恨不得现在就冲下去，用将军的佩刀，将那张嘴脸撕烂。
可她不能。
她答应了将军，要稳住军心。
就在这剑拔弩张，瞭望台上一名士兵，连滚带爬地冲了下来，
“报——！”
“李副将！督军大人！妖族……妖族大军，在后撤！”
什么？
城楼上瞬间安静下来，
连正欲发作的李牧，都僵在了原地。
后撤？
那名士兵大口喘着气
“是真的！犬族和鼠族的大营都乱了，
他们在丢弃营帐和辎重，像是在逃命！撤得……撤得毫无章法！”
风雪关的将士们，面面相觑。
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早已做好了妖族卷土重来，死守关隘的准备。
可现在，敌人竟然自己跑了？
安山也愣了一下，
随即，他脸上那阴狠的表情，被极致的狂喜所取代。
他仰天大笑，在空旷雪原上回荡，刺耳又滑稽。
“哈哈哈哈！看见了吗！看见了吗！”
安山用马鞭指着城楼上的众人，神情倨傲到了极点。
“本将军一来，神威所至，宵小辟易！
那群妖物，定是听闻我安山大名，吓得屁滚尿流，连夜奔逃！”
他挺起胸膛，整了整自己华丽的锦袍，仿佛自己真是威震天下的战神。
“没想到，我安山在关外名气，竟也这么响亮啊！”
城楼上，死一般的寂静。
宋汐胸中那股灼人的怒火熄灭，只剩下冰冷彻骨的恶心。
她看着城下沾沾自喜的男人，忽觉得，连生气都是在浪费力气。
李牧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
他缓缓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看安山的眼神，
不再是愤怒，而是像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傻子。
周围的士兵们，也都放下了手中弓箭。
他们看着安山，那眼神里，鄙夷、嘲弄、怜悯，不一而足。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督军孙乾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最后却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默默地转过了身。
……
安山蠢不自知，还在洋洋得意，以为众人是没话说了。
“既然你们说在闭关，
那好，本将军今日，便亲自去探望探望！”
说着，他竟直接催动狮鹫兽，朝着城门的方向强闯而来！
“拦住他！”
李牧脸色大变，怒吼一声。
可安山毕竟是武王，他带来的亲卫，也都是精锐。
城门守军，根本拦不住。
“安山！你敢！”
李牧目眦欲裂，从城楼上一跃而下，挡在了安山面前。
“我看你敢不敢！”
安山根本没把李牧放在眼里。
一个副将而已，也敢拦他武王的路？
就在两方人马剑拔弩张，
一道清冷的身影，从城门内缓缓走出。
宋汐的出现，让喧闹的场面，有了一瞬间的安静。
安山一愣，随即认出了她。
“我当是谁，这不是以前跟三公主的侍女吗？”
安山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宋汐，眼神轻佻，毫不掩饰的恶意。
“怎么？公主殿下自己不愿来这风雪关受冻，就打发你来，替沈殇暖床了？”
这话粗俗至极，周围的亲卫发出一阵哄笑。
李牧气得脸色铁青，正要怒斥。
宋汐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她径直停在李牧面前。
“李副将。”
宋汐双手捧着通体漆黑的古朴长刀，递了过去。
“将军的刀。”
没有刀鞘，没有任何光泽，
可当李牧伸手接过它的瞬间，
无形的、冰冷刺骨的意志，轰然降临！
李牧浑身一震，只觉手中握的不是刀，
而是足以斩断神魂的惊雷。
安山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死死地盯着那柄黑刀，瞳孔剧烈收缩。
那什么东西？！
那股意志……霸道，纯粹，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
是沈殇！
沈殇的武道意志！
安山感觉自己的双腿在发软，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个疯子！
人走了，竟然还留下这么个催命的东西！
城楼上，原本群情激奋的北境将士，在看到那柄刀，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那不是一柄刀。
那是镇北将军的脊梁。
是风雪关的军魂！
将军，与他们同在。
“哼！一柄刀又如何！？”
安山连忙一掌拍出，磅礴的真元巨手，朝着李牧狠狠压下！
李牧咬紧牙关，他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手。
电光火石之间，他猛地拔出了刀。
沈殇的刀。
他将体内所有真元，疯狂注入刀身！
嗡！
一道微不可查的刀鸣响起。
李牧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真元巨手，
劈出了此生最强的一刀！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只有一道细微的，仿佛能斩断一切的黑色刀芒，一闪而逝。
嗤啦！
安山那看似无坚不摧的真元巨手，在接触到黑色刀芒的瞬间，
竟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瞬间撕裂！
刀芒余势不减，直奔安山面门！
“什么？！”
安山脸色剧变，眼中充满了骇然与不敢置信！
他怎么也想不到，李牧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一击！
仓促之间，他只能抬起手掌，硬接这一刀！
噗！
鲜血飞溅！
安山闷哼一声，身下的狮鹫兽发出一声悲鸣，连连后退了十几步！
而李牧，则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整个人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手中的黑刀也脱手而出，插在地上。
一招。
仅仅一招。
两败俱伤！
安山看着自己手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淋漓，整个人都懵了。
他死死地盯着插在地上的那柄黑刀。
那上面，残留着一股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气息。
沈殇！
这根本不是李牧的力量！
这是沈殇留在刀里的一道武道意志！
区区一道意志，就恐怖如斯？！
若是他本人在此……
安山不敢再想下去，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但随即，无边的愤怒与屈辱，涌上心头！
他竟然被沈殇留下的一道意志给伤了！
奇耻大辱！
“好……好一个沈殇！”
安山咬牙切齿，脸上的表情，因为愤怒而扭曲，
“人都不在，还敢伤我！”
他看了一眼已经无力再战的李牧，
又看了一眼旁边脸色发白，不敢上前的督军孙乾。
他的胆气，又回来了。
李牧已经废了。
孙乾这个文官，更不足为惧。
今天，他必须要把沈殇擅离职守的罪名，给钉死！
他冷笑着，一步一步，走向主帅大帐。
“我倒要看看，他沈殇，是怎么闭关疗伤的！”
李牧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孙乾站在原地，手脚冰凉，面如死灰。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安山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
他已经走到了大帐门口，
甚至已经伸出手，准备掀开那厚重的门帘。
就在这时。
一道不带感情，如玄冰的声音，
在他背后，悠悠响起。
“你，何事找本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