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天色还浸在墨蓝里，星子没褪尽。
黑色轿车碾过积着薄霜的路面，稳稳停在校门口。
“池曜阳，你这次返校再敢惹事，我立刻给爸妈打电话。”池幽月侧过脸，精致的眉眼凝着霜，指尖几乎要戳到他额头上，“你那些烂摊子，我受够了，懒得再替你收拾。”
池曜阳靠在副驾座上，过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半只眼：“知道了。”
尾音拖得敷衍，显然没把警告听进去。
他最烦池幽月这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池幽月也看穿了他的漫不经心，深吸口气压下火气：“赶紧下车，看见你就头疼。”
话音刚落，池曜阳已经推门下了车。
车门“砰”地合上，下一秒，轮胎碾过地面，几乎是立刻窜了出去，尾灯很快缩成远处一点红。
冷风顺势灌过来，池曜阳没来得及拢紧外套，被冻得打了个寒颤。
“操！”他抬手把围巾往脖子里紧了紧，踩着碎冰往校门走。
刷卡机“嘀”地响了一声，他摸出手机，指尖在冷空气中有些僵硬，划开屏幕拨通方云澈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布料摩擦声，方云澈的声音裹着浓重的睡意，发闷发黏：“曜阳哥……怎么这么早打电话啊？”
“去我宿舍看看，那野狗返校了没。”池曜阳的声音冷硬。
“不用去看……”方云澈打了个哈欠，鼻音更重了，“他昨天晚上就回来学校了……”
池曜阳按了挂断。
“野狗”是池曜阳给洛予寒起的绰号，他是这个学期刚来的转校生，从第一天起两个人就不对盘。
三次停课都是因为他。
第一次动手被教务处警告，消停了一天又在校门口扭打，记了处分回家反省三天；第三次闹到请家长，停课五天。
如今这是第四次，池幽月显然已经忍到了极限。
他再刷一次卡，推开宿舍楼的门，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了，昏黄的光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
学校的宿舍是六十多平的一室一厅，两个人住一个宿舍，偏巧他的室友就是洛予寒。
池曜阳进门就往卧室走，门一推开，就被卧室里热乎乎的暖气裹住了。
他伸手开灯，结果下一秒就愣住了。
两张床靠墙一边一个放着，洛予寒那小子躺在左边床上，没盖被子，赤条条地躺在那儿。
卧室暖光把洛予寒的身子照得很清楚。
小麦色皮肤在光线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宽肩窄腰，手臂线条利落，能看见浅浅的肌肉轮廓，往下是紧实的腰腹，再往下……
池曜阳赶紧反应过来，妈的，看他干什么？
洛予寒睫毛颤了颤，慢悠悠睁开眼。
刚醒的眼神还有点蒙，黑沉沉的眸子扫过门口的池曜阳，没什么表情。
几秒钟后他才慢吞吞抬胳膊，抓过旁边的被子往上一拉，刚好盖到腰际，动作懒懒散散的，半点儿没觉得不妥。
池曜阳眉头拧得死紧，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开始玩行为艺术了？宿舍里又没有什么人，你他妈勾引谁呢？”
洛予寒掀了掀眼皮，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勾你了？”
“谁他妈要你勾！”池曜阳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要点脸行吗？”
“热。”洛予寒撑着床坐起，眼神里带着点刚醒的无辜，“暖气开太足了，热得睡不着，顺手把衣服脱了。”
池曜阳盯着他那副散漫样，火气“噌”地窜上来，往前一步逼近床边，指着他，“你以后最好穿着衣服睡，下次再敢脏小爷的眼……”
洛予寒挑了下眉，非但没恼，反而低笑出声，伸手攥住池曜阳的手腕。
池曜阳的话哽在喉间。
他手心温度烫得惊人，力道却收着，刚好把那截细白的手腕圈在掌心里：“池少爷管天管地，还管别人床上穿不穿衣服？”
池曜阳手腕被攥着，却没抽回，反而更用力地往前顶了顶，手指直指洛予寒鼻尖。
“就管你了，怎么着？要么穿好衣服，要么搬出去，自己选。”
洛予寒眸色深了深，忽然松了手，靠在床头。
他仰头看着池曜阳，喉结滚了滚，声音哑得带钩子：“要是我都不选呢？”
“好啊。”池曜阳俯身，一手重重拍在洛予寒耳侧，两人鼻尖差点撞上，他语气硬得像冰，眼神却有点不受控制地扫过对方紧抿的薄唇，“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
洛予寒忽然伸手，指尖擦过池曜阳的下巴：“耗就耗。”他笑得痞气，“不过，你靠这么近——”
话音未落，池曜阳已经直起身，拍开他的手，冷哼一声：“离我远点。”
“少爷，明明是你靠过来的。”
池曜阳走向自己那张床，“我眯一会儿，一会儿叫我。”
然后，扯过被子蒙头就躺下，本想眯一小时就起，结果脑袋沾枕头没几分钟就沉了下去。
昨晚游戏打到凌晨，又赶了大清早来学校，实在熬不住。
再次睁眼时满室亮得晃眼，窗外的太阳已经爬到正空，暖烘烘地晒在被子上。
他猛地弹坐起来，抓过枕边手机一看，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十二点零三分。
“操！”池曜阳脑子“嗡”的一声，停课返校赶在第一节课前去教务处报到可以消除处分，这他妈都中午了。
他不仅没报到还旷了一上午的课。
他掀了被子就往床下跳，拖鞋都踩反了，却看见洛予寒靠在床头玩手机，腿敞着搭在床沿，悠哉得像个没事人。
“你他妈没叫我？！”池曜阳的火气瞬间顶到天灵盖，“你故意的是吧？”
洛予寒抬眼时嘴角还勾着点笑，把手机往旁边一放，慢悠悠地坐直：“叫了啊。”
“叫了我能睡到现在？洛予寒你耍我呢？”
“七点五十叫的，”洛予寒无奈地摊手，“你抱着被子哼哼说‘滚’，我以为池少爷想通了，打算旷了这报到。”
池曜阳一噎，他完全没印象。
但看洛予寒那副欠揍的样子，肯定是故意没好好叫！
“放屁！”他抓起外套往身上套，动作又急又猛，“你就是故意害我消不了处分。”
洛予寒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忽然伸手，指尖勾住他没拉好的拉链，往上一拽，金属拉链“咔哒”一声卡在顶端。
“现在去教务处，正好赶上老师午休，”洛予寒带着点笑意，“要么等下午，我去帮你解释一下，要么——”
“要么个屁！”池曜阳瞪过去，“不用你假好心！”
他转身就往外冲。
洛予寒靠回床头，眼底的笑意漫开来，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触到的布料温度。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停留在方才班级群里的消息——班主任@池曜阳，问他是不是又打算请家长。
他低笑一声，慢悠悠打字，“老师，早上池曜阳身体不舒服，让我替他请假来着，我忘记告诉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