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格外凉，卷着巷子里的酒香往人骨缝里钻。
洛予寒架着软成一滩泥的方云澈，另一只手还得拖着脚步虚浮的池曜阳，额角青筋跳得厉害。
他是真没想到，池曜阳看着一副酒量很好的样子，结果两杯酒给他干醉了，三杯米酒下肚就开始胡言乱语，抱着棵老槐树喊“这柱子真俊”。
“站这儿等我，先送小澈回他们屋里去。”洛予寒把池曜阳往墙上一靠，“别乱跑。”
他半扶半抱地拖着方云澈往民宿走，少年浑身软得像没骨头，脑袋搁在他肩上。
西厢房的灯还亮着，推门时木轴的“吱呀”声惊动了屋里的人。
宋凛郁正坐在桌前翻书，听见动静抬眼，视线扫过洛予寒和他怀里的方云澈，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空气里瞬间弥漫开浓重的酒味，混着点米酒的甜香，却让他下意识往后仰了仰，眼底浮出明显的嫌恶。
“他醉了，麻烦你照看一下。”洛予寒把方云澈往床沿一放，对方晃了晃，像只没站稳的企鹅，“池曜阳还在外面，我先走了。”
宋凛郁没应声，目光落在方云澈身上。
少年脸颊红得像烧起来，眼神迷离，显然醉得不轻。
洛予寒带上门的瞬间，方云澈突然从床上起来，几步冲到宋凛郁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完全没了平时的怯懦。
“宋、宋凛郁……”他舌头打卷，伸手就去拉对方的袖子，力道还不小，“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玩？”
宋凛郁皱眉，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得寸进尺地拽得更紧。
“松手。”他语气冷得像冰。
方云澈非但不松，反而得寸进尺地往他身上靠，脑袋直接磕在他肩膀上，毛茸茸的发顶蹭得宋凛郁脖颈发痒。
“你身上好香啊……”他嘟囔着。
宋凛郁的身体瞬间僵住，“你能不能别离我那么近？”
方云澈哼了两声，突然伸手去捏他的脸，指尖软软地戳在他下颌线上。
“你为什么总不笑啊？”他歪着头，眼神认真，“你为什么总对我那么凶啊……”
宋凛郁拍开他的手，语气里带了点不耐烦：“别再闹了。”
可醉酒的人哪里听得进劝。
方云澈被拍开手，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更欢，突然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胸口。
“超级喜欢你……”他闷声说，呼吸带着酒气扑在宋凛郁的衬衫上。
宋凛郁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颤，终究还是没推下去。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人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烫得他心口发紧。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在方云澈泛红的耳垂上，他忽然觉得有些心烦。
就在这时，怀里的人突然不动了。
宋凛郁狐疑地低头，正对上方云澈抬起的脸。
少年的眼神依旧迷离，却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专注，直勾勾地看着他的唇。
下一秒，方云澈突然踮起脚尖，毫无预兆地凑了过来。
宋凛郁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反应，猛地往旁边偏过头。
柔软的唇瓣擦过他的唇角，带着米酒的甜香和温热的气息，像羽毛轻轻扫过，在他皮肤上留下滚烫的触感。
时间仿佛静止了。
宋凛郁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被……一个男的亲了？
这个认知像惊雷在他耳边炸响，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方云澈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满，眉头紧紧皱起，像个没得到糖果的孩子，不满地皱起眉，又要往前凑，这次目标明确，直指他的唇。
“够了。”宋凛郁终于回神，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之大让方云澈疼得“嘶”了一声。
“方云澈，你清醒点。”
方云澈被他推得后退两步，跌坐在床上，茫然地看着他，眼眶慢慢红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不让我亲……”他声音带着哭腔，“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呢？”
宋凛郁看着他泛红的眼眶，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不是讨厌你，是讨厌所有跟你一样的人。
方云澈眼神里的迷离像被戳破的泡泡，一点点褪去，只剩下茫然的空。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刚才还热乎乎的脸颊，不知何时凉了下来，连带着身上的酒意都散了大半。
他没有再闹，也没有再看宋凛郁，只是低着头，一步一步挪到床的内侧，躺到了床上。
房间里突然静得可怕，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和宋凛郁翻书的轻响。
宋凛郁看着那个缩在被子里的背影，指尖捏着书页的力道不自觉加重，纸页被捏出褶皱。
过了好一会儿，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很轻，带着点压抑的颤，像是在哭，又像是真的睡着了。
宋凛郁合上书，转身看向床。
方云澈果然睡着了，眉头却还微微皱着，眼角似乎还沾着湿意，被月光照得亮晶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