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古村上空。
灯笼的光晕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暖黄的圆,洛予寒踩着影子走得飞快,眉头拧得死紧。
他从染坊找到老木匠家,又绕回民宿,问遍了扎堆聊天的同学,得到的都是摇头。
“看见池曜阳没?”这句话他重复了不下十遍,指尖因为攥得太用力,骨节泛着白。
“洛予寒?”同班的张妍妍抱着刚洗好的衣服经过,见他急着找人,随口道,“刚才好像看见池曜阳跟周莹往村西头走了,说是去看萤火虫。”
洛予寒的脚步猛地顿住,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晚风卷着槐花香扑过来,却吹不散他胸腔里瞬间窜起的燥火。
村西头?萤火虫?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不受控制地想起下午方云澈那句话——“曜阳哥,你去跟周莹表白试试”。
当时他只当是方云澈瞎起哄,嗤笑着没放在心上。
毕竟池曜阳那副别扭样,连句软话都不会说,怎么可能真去表白?
可现在……
洛予寒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裹着冰碴子,听得旁边路过的同学都愣了愣。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蹭过发烫的耳根,喉间滚出句粗话,又狠又急:“你他妈还真去!”
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指节磕在裤缝上,发出沉闷的响。
灯笼的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眼底那点惯有的戏谑早没了影,只剩下翻涌的暗潮,像要把什么东西给生生撕碎。
他转身往村西头走,脚步又快又沉,踩得石板路“噔噔”响。
夜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脚踝上那截红绳,在夜色里晃得刺眼。
去表白?
洛予寒扯了扯嘴角,笑意冷得像冰。
他倒要去看看,池曜阳那家伙,打算怎么开口。
村西头的竹林浸在墨色里,萤火虫提着绿灯笼在叶间窜,把池曜阳的影子照得忽明忽暗。
他靠在老竹上抽烟,指尖的火光明明灭灭,没看见周莹的影子。
洛予寒的脚步声停在三米外时,池曜阳才懒懒抬眼,烟灰抖落:“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怎么表白。”洛予寒的声音很沉,一步步逼近。
竹林里的风突然停了,萤火虫也躲进叶缝,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在寂静里撞出火星。
池曜阳皱眉掐了烟,刚想骂他神经病,就被洛予寒按着,后背就抵上了冰凉的竹身。
池曜阳一米八,洛予寒一米九。
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铺天盖地,池曜阳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香水味,混着点烟草气,侵略性十足。
“人呢?”洛予寒低头,眼神像猎食的狼,“周莹呢?被你吓跑了?”
池曜阳的喉结滚了滚,抬手想推开他,手腕却被牢牢攥住。
洛予寒的指腹带着薄茧,摩挲着他手腕内侧的皮肤。
“没来。”他别开脸。
洛予寒轻笑,目光扫过他紧抿的唇,那地方还留着昨晚被吻过的淡粉色,“所以你是真的想表白,不过人家没来。”
“谁他妈表白了?”池曜阳恼羞成怒,猛地抬头,呼吸撞在洛予寒下巴上,带着烟味的灼热。
洛予寒盯着他发红的眼,语气有些冷:“你就是要表白。”
池曜阳破罐子破摔,被嘲笑就被嘲笑吧,“我就是要表白,怎么了?你想笑就笑吧!”
像火星落在干柴上,瞬间点燃了洛予寒心底积压的燥火。
下一秒,池曜阳就被狠狠吻住了。
洛予寒的动作毫无预兆,池曜阳根本没反应过来。
不是昨晚带着试探的浅尝,是带着绝对侵略性的掠夺。
洛予寒的牙齿撞在他唇上,疼得他闷哼出声,舌尖蛮横地撬开牙关时,带着惩罚般的力道,在口腔里翻搅得又凶又急。
竹身的冰凉透过薄薄的衬衫渗进来,后背的冷和唇齿间的烫形成尖锐的对比,逼得池曜阳浑身发僵。
他完全懵了。
脑子里像有无数只萤火虫炸开,只剩下唇上尖锐的疼和洛予寒身上侵略性的气息。
这感觉太陌生,太汹涌,让他忘了挣扎,忘了反驳,只能任由对方将这场带着怒火的吻施加在自己身上。
直到肺里的空气被榨干,洛予寒才猛地松开他。
池曜阳的嘴唇红肿得厉害,嘴角还破了点皮,渗着血丝。
他喘着粗气,眼神里的震惊还没褪去,随即被滔天的怒火取代。
“操你妈的!”
他一拳挥过去,结结实实砸在洛予寒侧脸。
沉闷的响声在竹林里回荡,洛予寒被打得偏过头,唇角渗出血丝,却低低地笑了起来,眼底闪着光。
“你他妈有病是不是!”池曜阳指着他,手都在抖,语气里的愤怒裹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老子是男的!而且那是老子的初吻!”
这话一出口,连空气都静了半秒。
池曜阳自己也愣了愣,随即脸颊涨得通红,骂得更凶:“洛予寒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再敢碰我一下,我废了你!”
洛予寒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
笑意却更深了。
他看着池曜阳生气的样子,看着他眼底那点藏不住的慌乱,突然觉得刚才那拳挨得值。
“初吻啊……”他拖长了调子,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点恶劣的得意,“那还真是……荣幸。”
池曜阳气得浑身发抖,抓起地上的石头就要砸过去,却被洛予寒眼疾手快地按住。
两人在竹林里推搡起来,萤火虫被惊得四散飞开,绿莹莹的光在他们纠缠的影子上跳着,像场混乱又灼热的闹剧。
拳头带着风砸过来时,洛予寒偏头躲了半寸,指节擦过他侧脸,带起一阵麻意。
他反手扣住池曜阳的手腕,借力将人往怀里带,池曜阳重心不稳,踉跄着撞进他胸膛,鼻尖磕在坚硬的锁骨上,疼得眼尾发红。
“松开!”池曜阳抬腿去踹,膝盖却被洛予寒用大腿死死抵住,动弹不得。
两人贴得太近,呼吸交缠在一处,带着烟草和薄汗的气息,混着竹林里清苦的草木香,变得粘稠又灼热。
洛予寒的手还攥着他的手腕,指腹碾过那片发烫的皮肤,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池曜阳另一只手挥过来时,被他轻松按住,双臂反剪在身后的瞬间,后背又撞上了那棵老竹,冰凉的触感透过衬衫渗进来,却压不住浑身窜起的燥火。
“你他妈放开我!”池曜阳的声音发颤,一半是怒,一半是被这姿势逼出来的慌乱。
他挣扎着扭动,不经意间蹭过洛予寒的小腹,两人都顿了顿,空气里突然炸开更烈的火星。
洛予寒低头,鼻尖擦过他汗湿的额发,眼神暗得像深潭:“初吻给了我,很委屈?”
“滚!”池曜阳的脸涨得通红,挣扎的力道却弱了些。
他能感觉到洛予寒的呼吸落在颈侧,烫得像火烧,那处皮肤瞬间绷紧,连带着指尖都开始发麻。
洛予寒突然松了手。
池曜阳没防备,踉跄着后退两步,刚想站稳,就被对方抓住机会,再次按在了竹上。
这次更狠,洛予寒的膝盖卡在他两腿之间,几乎是将他完全圈在怀里。
“洛予寒你有完没完!”池曜阳的声音里带了点哭腔,不是疼,是被这无休止的纠缠逼出的无措。
他偏过头,却被洛予寒捏住下巴转回来,强迫着对视。
那双眼里翻涌的情绪太复杂,有怒火,有占有欲,还有点他看不懂的灼热,像要把他生吞活剥。
池曜阳的心跳乱得像擂鼓,明明是打架,却被这近距离的对峙搅得浑身发软,连骂人的力气都快没了。
“没完。”洛予寒的拇指擦过他红肿的唇,那处还留着齿痕,“池曜阳,你记着——”
他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蛊惑的磁性,像毒蛇吐信:“从昨晚开始,你就别想跑了。”
池曜阳猛地睁大眼,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就被洛予寒松开了。
对方退开半步,眼底的戾气散了些,却依旧带着势在必得的侵略性。
“神经病!你以后离我远点。”
他瞪着洛予寒,拳头攥得死紧,却没再动手,不知道是没力气了,还是心里那点莫名的慌乱,让他迟迟抬不起胳膊。
竹林里的萤火虫又飞了出来,绿莹莹的光落在两人之间,照亮了洛予寒唇角那抹得逞的笑,也照亮了池曜阳泛红的眼角。
这场架没分出胜负,却像一场无声的宣告,将某种隐秘的情愫,彻底摊在了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