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曜阳的拳头已经攥得咯吱响，指节泛白。
宋凛郁冷白的脸上覆着层冰霜，眼底的嫌恶几乎要溢出来：“池曜阳，你非要找不痛快？”
“是又怎么样？”池曜阳的声音压得极低。
“你们千万别打架！”
方云澈突然挤到两人中间，胳膊张开得像只护崽的鸟，掌心都在冒汗。
他先看向池曜阳，眼里带着恳求：“曜阳哥，我们走吧……”
转而又看向宋凛郁，声音软得发颤，“宋凛郁，你别跟曜阳哥吵了。”
说着，他伸手想去拉宋凛郁的胳膊，指尖刚碰到对方的衣袖，就被猛地甩开。
“滚开。”宋凛郁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力道大得惊人。
方云澈猝不及防，身体往前踉跄，脑门“咚”地撞在单杠的铁柱上。
震得他眼前发黑，额角瞬间红了一片。
他闷哼一声，抬手捂住额头，指腹蹭到温热的触感，大概是磕破了点皮。
周围的空气静得可怕。
宋凛郁愣了一下，刚扬起来的拳头僵在半空。
他没料到会弄伤他，尤其是对方看他的眼神，软得像团棉花，堵得他喉咙发紧，半天没说出话。
池曜阳原本想冲上去给宋凛郁一拳，可当他看到方云澈那眼神时，浑身的火气突然像被戳破的气球，“嘶”地泄了大半。
方云澈慢慢放下手，视线穿过模糊的水汽，直直落在宋凛郁身上。
宋凛郁皱了下眉。
方云澈睫毛颤抖着，眼眶一点点泛红。
他看着方云澈那副样子——额角红得刺眼，嘴唇咬得发白，目光却像黏在宋凛郁身上似的，那眼神里的执拗和卑微，傻子都看得懂。
原来洛予寒说的是真的。
这小子就是喜欢宋凛郁。
池曜阳的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疼，火气压着心疼，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烫。
他猛地拽过方云澈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方云澈，你他妈……你要气死我！”
方云澈被拽得一个趔趄，抬头时眼泪终于没忍住，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衣领上。
他没反驳。
池曜阳恨铁不成钢：“你就这么上赶着给人欺负？”
白柯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嘴唇动了动，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宋凛郁也不是傻子，自己总能看到少年小心翼翼带着腼腆的眼神，他当然知道方云澈喜欢自己。
他侧过脸，冷冷瞥了眼哭红了眼的方云澈：“以后离我远点。”
说完，转身就走。
方云澈的目光追着他的背影，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教学楼拐角，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垮了下来。
池曜阳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火气和心疼搅成一团，最终化作一声骂：“没出息的东西。”
骂归骂，他还是伸手摁住方云澈的后颈，把人往医务室的方向带：“走，去上药。”
方云澈没反抗，任由他拽着。
池曜阳察觉到他肩膀的颤抖，脚步顿了顿，终究没再说狠话。
晚自习的铃声刚响过，教室里闹哄哄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
池曜阳正把习题册往书包里塞，手腕突然被轻轻拽住了。
方云澈站在桌旁，校服领口歪着。
他的脸其实生得很好看，是那种带着点稚气的漂亮，睫毛又长又密，此刻垂着，轻轻颤动着。
“曜阳哥……”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没压下去的哽咽，“我不是故意给你惹麻烦的……”
池曜阳皱了皱眉，把书包往桌上一放：“事都过去一下午了，你还哭！还有你和宋凛郁，说清楚。”
方云澈的手指攥着池曜阳的校服袖口：“高一刚开学那会儿，我不是被隔壁班的人堵在楼梯间吗？他们抢我的作业本，还推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是宋凛郁路过，他就说了一句‘滚开’，那些人就跑了。他还给我捡了作业本，说‘下次再这样，要告诉老师’……”
那时候的宋凛郁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阳光从楼梯口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了层金边。
方云澈盯着他递过来的作业本，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对方的手很凉，却让他慌了整整一节课。
“从那以后……我就总想看他。我知道他学习好，长得好看，好多人喜欢他……我不敢跟他说话，就远远看着，看了两年……”
他抬起头，漂亮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我知道我很傻，可我控制不住……今天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
池曜阳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莫名有点堵。
他伸手，笨拙地拍了拍方云澈的后背，动作很轻：“你没错。”
方云澈眼泪掉得更凶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想喜欢一个男的，但我就是喜欢他。”
池曜阳的声音很平，没什么起伏，却字字清晰，“别再喜欢他了，他不喜欢男的，甚至……挺讨厌这种事的。今天他看你的眼神，你也看见了。”
他顿了顿，看着方云澈瞬间煞白的脸，又补充了一句，语气软了点：“不是你的问题，是他的事。别再钻牛角尖了。”
方云澈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走廊的灯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颤抖的肩膀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脆弱得让人心里发紧。
池曜阳叹了口气，“走吧，回宿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