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铃声还没响，教室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
方云澈趴在桌子上，侧脸埋在臂弯里，露出的额角贴着块创可贴。
他没去食堂，胃里空落落的，却没什么胃口。
“咚”的一声，一份早餐被轻轻放在桌上。
方云澈抬起头，池曜阳正站在旁边，校服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手里还捏着袋没拆的牛奶。
“起来吃。”他的语气硬邦邦的，眼神却扫过那块创可贴，顿了顿，“疼？”
“不疼……”方云澈小声应着，坐直身体。
他的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白，睫毛又长又密，垂下来时像给眼下投了片浅影，看着有点可怜。
池曜阳没再说什么，转身往自己座位走，路过洛予寒的空位时，把另一份早餐放了上去。
刚放下，教室后门就传来动静。
洛予寒背着包走进来，视线绕教室一圈，看到方云澈时愣了下，随即勾了勾嘴角：“哟，这是哪儿来的小伤员？”
他走过去，手指在方云澈额角的创可贴旁虚虚点了点，语气带着惯有的戏谑：“跟人打架了？还是被谁欺负了？告诉寒哥，寒哥帮你出头。”
方云澈低下头，“没打架……”
“行了，别逗他了。”池曜阳在座位上翻书，没抬头，“他胆子比兔子还小，能跟谁打架。”
洛予寒挑眉，转身回自己座位，看到桌上的早餐时笑了一下，看向池曜阳：“真给我带早餐了？”
“路过食堂顺手买的，不吃扔了。”
洛予寒拆开肉包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笑：“看来我不在这两天，池少爷想我想得紧啊。”
池曜阳把书往桌上一拍：“洛予寒，你能不能闭嘴？”
方云澈小口喝着豆浆，转头看向他们。
看到洛予寒正冲池曜阳挑眉，眼底的笑意亮得晃眼，而池曜阳依旧一副傲娇模样。
感觉心里那点因为宋凛郁而起的委屈，好像淡了点。
课间操刚结束，洛予寒靠在走廊栏杆上，嘴里含着一个棒棒糖，他漫不经心地问身边的池曜阳：“我刚知道这两天关于白柯的事。”
池曜阳闻言嗤笑一声：“全校就你一个人是刚通网。”
洛予寒转头看他，阳光落在他眼尾：“所以，池少爷什么想法？”
“你问这干嘛？”
“好奇呗。”洛予寒往他身边凑了凑，肩膀挨着肩膀，“毕竟这种事，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池曜阳侧过脸，盯着他：“你这么关心，难不成你也喜欢男的？”
洛予寒被他这突然的反问逗笑了：“你这是在试探我？”
池曜阳别过脸，“忘了你喜欢周莹了。”
洛予寒的笑声顿了顿，眼底的笑意淡了些：“我觉得白柯没错，喜欢谁是自己的事，跟别人没关系。”
池曜阳没接话，只是看着洛予寒的侧脸，阳光把他的睫毛染成金色，嘴角那抹惯有的戏谑不知何时收了起来，透着点他看不懂的认真。
“怎么一直看着我？”洛予寒转头，撞进他的视线，挑眉，“觉得我三观很正？”
“正个屁。”池曜阳推开他，转身往教室走，“少在这儿装好人。”
洛予寒看着他的背影，低笑一声，然后跟了上去。
班主任抱着文件夹走进教室时，午后的阳光正斜斜切过讲台，粉笔灰在光柱里浮沉。
池曜阳趴在桌上补觉，洛予寒用课本挡着，偷偷在他后颈画小人。
“安静。”班主任敲了敲讲台，文件夹往桌上一放，“通知个事，下周三开始，高一高二组织‘古村新韵’实践活动，去锦溪古村待三天。”
教室里瞬间炸了锅。
“锦溪？是不是那个有百年老宅的地方？”
“三天？不用上课了？”
“听说那边的桂花糕超好吃！”
池曜阳猛地抬起头，一脸茫然：“什么？”
洛予寒赶紧扔下笔坐板正，笑得促狭：“池少爷睡糊涂了？要去跟我春游了。”
“谁跟你春游。”池曜阳揉了揉眼睛。
“锦溪离这儿不算近，车程将近三个小时。”班主任拍了拍手，“具体分组和注意事项，课代表发下去。”
洛予寒接过两张纸，一张扔给池曜阳，自己低头扫了两眼：“还住在百年老宅里？有意思。”
他忽然撞了撞池曜阳的胳膊，“说不定能分到一间房。”
池曜阳把纸往桌上一摔：“在学校跟你一个宿舍就够烦的了，出了学校再跟你一个房间那……”
“那我们可真是命中注定。”洛予寒笑着打断他的话。
“滚，不想理你。”
方云澈捏着那张通知，指尖在1班与16班住宿点的字样上反复摩挲，两个班住同一个宅子。
好像还是有些期待能见到他。
下了课方云澈还在出神。
“方云澈。”池曜阳的声音打断他的走神，“发什么呆？”
“没、没什么。”方云澈慌忙把通知折起来，塞进课本，“就是觉得……挺好的。”
洛予寒也凑过来，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忽然笑了：“小澈是不是想到什么好事了？”
方云澈的脸瞬间红透，低下头没说话。
池曜阳踹了洛予寒一脚：“别逗他。”他拿起那张纸，目光扫过活动安排，眉头皱了皱，“还要写心得和报告？有病。”
“不然你以为真是去玩的？”洛予寒勾过他的纸，和自己的并排放在一起，“不过……晚上说不定能溜出去喝酒。”
池曜阳挑眉：“你想被处分？”
“怕了？”洛予寒道，“池少爷要是不敢，我一个人去。”
宿舍客厅的灯亮着暖黄的光，池曜阳盘腿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洛予寒窝在对面的单人沙发里看少儿动画片。
方云澈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有点局促：“曜阳哥，你找我？”
“进来。”池曜阳头也没抬，“关门。”
方云澈依言照做，刚走到沙发旁，就被池曜阳扔过来的一袋薯片砸中胳膊。
他慌忙接住，抬头时撞进对方带着点冷意的眼神里。
“明天去锦溪，你给我老实点。”池曜阳语气硬得像块石头，“少往某些人跟前凑。”
方云澈的手指蜷了蜷，薯片袋被捏出褶皱：“我……”
“我知道你想什么。”池曜阳打断他，目光扫过他泛红的眼角，“但宋凛郁那态度，你还看不明白？热脸贴冷屁股，有意思？”
洛予寒从平板上挪开视线，插了句嘴：“就是，小澈长得这么好看，何必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池曜阳道：“没跟你说话。”
洛予寒回：“我也没跟你说话，我跟小澈说话呢。”
池曜阳转回头，盯着方云澈，“到了那边，跟紧我，不准单独行动，听见没有？”
方云澈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的情绪，声音低得像蚊子哼：“知道了……”
“知道就好。”池曜阳站起身，从茶几上拿起几袋零食塞进他手里，“明天路上吃。”
方云澈捏着一袋牛肉干，包装袋的棱角硌得手心发疼，鼻尖却突然有点酸。
他抬起头，灯光落在他漂亮的脸上，睫毛湿漉漉的。
“行了，别让我再看见你哭，回去收拾东西吧。”
方云澈轻轻带上门，走廊的风灌进领口，有点凉。
客厅里，洛予寒说着：“你对他是真的上心。”
池曜阳头也没抬：“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总不能看着他被欺负。”
“哦？”洛予寒拖长了调子，“那我被欺负了，你管不管？”
“你？被欺负？”池曜阳嗤笑一声，“洛予寒，你戏有点多了，真有人能让你吃瘪，我倒想给那人鼓鼓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