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的大巴排成长龙，引擎轰鸣混着学生的喧闹。
池曜阳拎着背包，视线在攒动的人头里扫了第三遍，眉头越皱越紧。
“找什么呢？”洛予寒放好行李箱，拍了拍手上的灰，“再不上车，司机该催了。”
“方云澈呢？”池曜阳的声音压着点火气，昨晚特意跟这小子强调了三遍，七点半在校门口集合，不准迟到，不准乱跑。
洛予寒往旁边那辆大巴指了指：“喏，在那辆车呢。”
池曜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方云澈正背着包站在车门边，踮着脚往这边张望，校服领口被挤得歪了。
他显然也看到了池曜阳，脸上瞬间露出急色，想下来却被后面涌上来的人推得一个趔趄，硬生生被塞进了车厢。
“操。”池曜阳低骂一声，转身就要往那边冲，被洛予寒拽住胳膊。
“别折腾了，”洛予寒扯着他往自家大巴走，“司机要发车了，到了地方再找他。”
池曜阳被拽着上了车，视线还盯着隔壁那辆大巴的车窗。
方云澈正扒着玻璃看过来，好看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像只被遗弃的小猫。
直到两车缓缓错开，那点可怜巴巴的影子消失在后视镜里，池曜阳烦躁的“啧”了一声。
“至于吗？”洛予寒把他按在座位上，“又不是生离死别，到了锦溪还能找不到人？”
“我昨晚怎么跟他说的？”池曜阳扯开领口，语气不善，“让他跟紧我，耳朵长哪儿去了？”
“人太多了，难免的。”洛予寒从背包里掏出瓶水扔给他，“再说，那小子看着软，其实精着呢，丢不了。”
池曜阳没接水，掏出手机想给方云澈发消息。
那小子胆子小，又认生，跟其他班的人凑在一起，指不定要受多少委屈。
洛予寒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低笑一声：“池少爷，你这操心的样子，倒像个老妈子。”
池曜阳皱起眉：“能不能闭嘴？”
大巴缓缓驶离校门，窗外的树影飞速倒退。
池曜阳把手机揣回兜里，靠在椅背上闭眼假寐，却怎么也睡不着。
旁边的洛予寒支着下巴看他，嘴角勾着抹若有似无的笑。
另一辆车上，方云澈被人群推着往车厢里走。
他踮着脚扫视座位，目光掠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心脏越跳越快——全满了。
直到走到最后一排，他才看见靠窗的位置空着，外侧坐着的人是宋凛郁。
男生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冷白的皮肤。
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的线条冷硬，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仿佛周遭的喧闹都与他无关。
方云澈的脚步顿住了，他犹豫着往前走了两步。
宋凛郁抬眼瞥了他一下，没说话，只是挪了下位置，留了个空隙。
这就算是默许了吗？方云澈松了口气，慌忙低下头，想从他身前挤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宋凛郁腿太长，膝盖几乎抵着前排座椅，留给方云澈的空隙窄得可怜。
他屏住呼吸，侧着身子往里挪。
“就不能站起来吗……”他小声嘀咕。
宋凛郁皱了皱眉，没起身，只是抬了抬眼皮，眼神里带着点不耐烦。
就在这时，大巴突然发动，猛地往前一冲。
方云澈本就没站稳，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惊呼一声，直直往宋凛郁身上倒去——
掌心先撞上一片温热的胸膛，隔着衬衫能摸到对方紧实的肌肉线条。
鼻尖蹭过宋凛郁的颈侧，呼吸里瞬间灌满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方云澈吓得浑身僵硬，刚想撑着起身，大巴又是一阵晃动，他整个人彻底趴在了宋凛郁身上。
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嗤笑。
宋凛郁的眉头拧得死紧，眼底瞬间漫上嫌恶，却在下一秒车辆再次晃动时，伸出手臂，揽住了方云澈的腰。
那只手很凉，力道却意外地稳，指尖掐在方云澈细软的腰肉上，方云澈一动不敢动了，血液仿佛凝固在血管里，连呼吸都忘了。
“起来。”宋凛郁的声音冷得像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猛地松开手，方云澈没了支撑，狼狈地跌坐在空位上，后脑勺还磕在了车窗上，“咚”的一声闷响。
他疼得眼圈发红。
“对、对不起……”
宋凛郁没看他，重新低下头看手机，侧脸冷得像块冰。
他看着宋凛郁紧抿的唇线，想起高一那年，对方替他赶走坏学生时，也是这样皱着眉，却把作业本递到他手里。
大巴驶上高速，引擎的轰鸣变得平稳，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方云澈昨晚没睡好，此刻脑袋昏沉，靠着车窗没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
校服外套被当成了小毯子，搭在身上。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随着车辆的轻微颠簸，轻轻颤动着。
阳光落在他挺翘的鼻尖上，泛着一层柔和的绒毛，把他本就白皙的脸颊衬得近乎透明。
大概是睡得不踏实，他的眉头微微蹙着。
宋凛郁放下手机时，余光正好扫过他。
他的视线顿了顿。
方云澈小小的一团，安静得不像话，连那点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眼尾，都透着种干净的漂亮。
周围的喧闹仿佛被隔在了一层玻璃外，只剩下他均匀的呼吸声，和大巴行驶的轻微震动。
宋凛郁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又飞快地移开，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