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知道前夫跟踪我们。那晚我是故意撞车的,想逼他现身。谢谢您没让我成为杀死自己的凶手。”
林默在回执上写:“下次可以直接向我求救。”
女人笑着比划:“没有下次了。我们要去有阳光的地方。”
三个月后林默收到明信片,海边沙滩上画着巨大的手语符号——女人和小雨在夕阳下手拉手的剪影旁,是三个清晰的手势:
“平安。”
“快乐。”
“谢谢。”
林默把明信片钉在诊室墙上。有时他会对它发呆,手指无意识地重复那些手势。
某天深夜急诊,新来的实习生慌张跑来:“林医生,有个聋人患者比划半天我们看不懂...”
林默赶到时,浑身是血的少年正焦急地重复比划。他上前自然接住那些手势,流畅得像接过一支熟悉的舞。
“他说肋骨疼,右侧第四根。”林默转头交代医嘱,没看见少年突然亮起的眼睛。
处理完伤口,少年在手机上打字:“您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直接和我说话的医生。”
屏幕的光映着林默的微笑:“以后会有更多。”
少年最后比了个手势。林默颔首,回以同样的动作——双手在胸前交叉,然后向前展开:
“相信。”
走出急诊室时,东方既白。林默想起那个女人最后的手语告白——不是用声音承载的感谢,而是用双手捧出的、沉甸甸的信任。
他对着晨曦抬起手,五指在虚空中有力地收合:
“收到。”
林默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再次见到那个女人。
深秋的凌晨,急诊科的自动门再次嘶鸣着打开。轮床碾过地面时发出熟悉的咕噜声,蓝毛衣被血浸成深紫色,但那双眼睛依然清亮——是三个月前他救下的聋人女子。
“多处刀伤,左胸第四肋间最深,”护士语速飞快,“嫌疑人被保安控制了,说是她前夫。”
林默戴手套的手顿了顿。他看见女人正用还能动的右手比划,血珠随着手势甩在无菌单上。
「女儿?」她反复比划这个词,眼角裂开的口子随着表情张合。
“小雨安全。”林默用手语回应,消毒液顺着指尖滴落,“在学校。”
女人紧绷的肩膀骤然松垮,像被抽去骨头的伞。
手术灯亮起时,林默注意到她锁骨下方的纹身——行小字“声音不是唯一的语言”,墨色已经有些晕开。
取刀片的过程像拆弹。金属贴着主动脉搏动,每次钳夹都可能引发致命喷涌。林默额头的汗被护士擦去三次,直到那枚染血的铁片当啷落入托盘。
缝合时女人醒了。麻醉褪得太早,她睁眼看见针线穿过皮肉,突然剧烈挣扎。林默按住她肩膀,空着的左手快速比划:
「trust me」
女人的瞳孔微微放大,然后慢慢点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混着血水渗进鬓发。
监护仪规律作响时,林默在走廊看见被警察押解的男人——瘦高,鸭舌帽压得很低,手腕有和小雨同款的红色蝴蝶结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