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一下新的身体，完好无损，充满力量。但精神的疲惫和那一千次死亡的记忆，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灵魂上，几乎令人窒息。
他调出操作界面，习惯性地想要再次传送至B7平台。
动作却停顿了一下。
他点开了官方论坛，那个被标记为【hot】并永久置顶的帖子——“‘净化根源’任务漏洞收集与吐槽集中楼”。
最新回复就在几分钟前。
“又试了三次，放弃了。庞加德二阶段那个全屏毒爆根本没法躲，视角锁定绝对是BUG！”
“楼主好人一生平安，避雷了。”
“省流：此任务非人，通关者估计也非人。”
“+1，删任务了，垃圾游戏，浪费老子时间。”
“听说‘夜鸦’还在头铁？真的假的？这都多久了？”
“夜鸦”，是他在游戏里的ID。
李维关闭了论坛，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漏洞？BUG？也许吧。但他别无选择。
他必须通关。
不是为了论坛里的名声，也不是为了那传说中无人见过的任务奖励。
是因为……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再次启动传送。
忽然，整个世界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卡顿了一下。
不是网络延迟的那种卡顿，更像是……老式电影放映机胶片断裂又接上那一瞬间的凝滞和跳跃。
雨滴悬停在空中，巷口闪烁的全息广告牌上的影像扭曲成了一团无意义的色块，耳边嘈杂的环境音——雨声、远处悬浮车的引擎声、NPC的交谈声——被拉长、变调，变成一种尖锐刺耳的噪音，持续了大约一秒。
然后，一切恢复正常。
雨继续下，广告牌重新开始播放啤酒广告，噪音消失。
李维皱紧了眉。
Bug？服务器波动？
他没时间深究。
就在他再次准备传送时，一个怯生生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求……求求您……别再去了……”
李维猛地回头。
是一个小女孩NPC，叫“莉娜”，常年在这条小巷里卖能量电池，脸上总是挂着程序设定的、无忧无虑的笑容。李维在这里重生了一千次，见过她一千次一模一样的笑容和招呼语——“先生，要买电池吗？最新型号哦！”
但现在，她脸上没有任何笑容。
只有一种极致的、近乎崩溃的恐惧。
她小小的身体在雨中瑟瑟发抖，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打着补丁的衣服，脸色苍白得像纸。她仰头看着李维，那双原本应该空洞麻木的NPC眼睛里，竟然充满了泪水和无边的惊恐。
“求您了……”莉娜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眼泪混着雨水滚落，“别再……别再死掉了……”
李维彻底愣住了，大脑一时无法处理这超出理解范围的状况。
NPC……在阻止他？还提到了……死亡？
莉娜伸出脏兮兮的小手，似乎想抓住他的衣角，又不敢。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再死下去……我们……我们都会变成现实里的植物人……再也……回不去了……”
轰隆——！
天空划过一道惨白的闪电，雷声滚滚而来。
李维站在原地，雨水冲刷着他的脸，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