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丫鬟战战兢兢伏地,不敢抬头:“回大小姐,是老夫人赏赐,具体出处,奴婢也不知。”
沈容捏紧首饰,松了松。
他们当然不知,因为这是她娘的嫁妆!
前些年,老夫人要了过去,说是保存。
没想到,脸皮都不要了。
沈容压抑心中翻涌,面色冷凝如冰,径直迈过断墙来到沈若水面前。
“姐姐......”
啪!
响亮的巴掌甩在她脸上,立刻高高肿起。
沈若水偏着头,满眼不可置信。
她竟然亲自动手。
沈容掌心发麻,微微招手,郑嬷嬷立刻押着沈若水跪下。
还未好透的膝盖再遭重创,沈若水昂首惨叫,丢了伪装。
“沈容,你凭什么打我?我已经让着你,屈居偏院,与你隔开,为什么还容不下我。”
“让?你算什么东西,栖梧院哪块砖写着你的名字?”
只会抢人东西的货色。
继承长房刻在骨子里的卑劣。
她厉声反驳,首饰抵在眼前,明亮的宝石簪子距离沈若水的眼珠子,不到半寸。
“这些首饰,是你开口要的?还是......”
老夫人自愿给的?
那是她娘的嫁妆,跟沈家没有半点关系。
她没资格动!
沈若水娇躯轻颤,吞咽口水,眼角余光瞥见正往这儿赶来的身影,示意她靠过来。
“重要吗?你娘的嫁妆,我们想用就用,谁叫她拖成早死鬼,没福气享受,又生了个女儿赔钱货,继承不了家业,这些,早晚都是我哥的,也就是我的。”
说完,沈若水直直朝簪子撞去,刹那间,沈容下意识收回手腕,可尖端还是划破了她的脸蛋,顿时鲜血如注。
沈容明白她的用意,对上沈若水挑衅的目光,她微微一笑,用力助推簪子刺入血肉,随后力道向下,由颧骨划至下巴,血肉外翻。
“啊——”
惨叫惊飞乌鸦群,沈若水恐惧捂住脸蜷缩在地上。
“我的脸,我的脸,祖母,若水好疼啊,我要疼死了。”
沈容静静退到旁边,手中簪子滴血,砸进雪地里开出朵朵血花。
她快意勾起嘴角,以为她会收手,用一点小伤换栽赃陷害她?
那就吃点苦头,付出点代价。
“我的乖乖。”老夫人飞快跑过来抱住沈若水,“眼瞎的废物,赶紧带二小姐下去医治啊,毁容了,你们也别想活!”
院中瞬间乱作一团,几人欲动身,却被郑嬷嬷等人拦下。
今日,沈若水决不能轻易离开。
老夫人怒气冲冲扬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同样的位置,力道大了三倍。
沈容有片刻的耳鸣,周遭天旋地转,老夫人神情厌恶冲她说了什么。
但她听不到,努力看清她的口型才明白。
骂她贱人呢。
呵,那她也不是好东西。
“贱人,你敢害若水,侯府养你十几载,竟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果然不是我的亲孙女,当初就该......”
沈容头脑混沌,一时间分析不了她说的话。
什么意思?不是亲孙女?
她爹是老夫人的亲儿子,怎么会不是呢?
她气笑了,老夫人偏心久了,连自己都骗进去,幻想长房才是她的亲骨肉。
“那又如何呢,动我娘的东西,都该死,我早晚杀了她。”
沈容嘶哑低吼,眼底充血,老夫人反手又一巴掌抽她脸上。
“沈容,你肆无忌惮!杀害胞妹,不敬长辈,我送你去京兆尹都可以了!”
几项罪名扣下,再入京兆尹,沈容难以活着回来。
沈容擦掉嘴角的血,冷哼声,飞快抬脚狠狠踹在沈若水的肋骨上。
整整四下,双倍奉还。
杀人诛心,这四脚比踹在老夫人身上还疼。
老夫人目眦欲裂,几乎又要动手。
她抬手,沈容抬脚。
奄奄一息的沈若水还能受几次呢?
老夫人愤恨甩袖,却没打算放过她:“沈容,是你逼我的,来人,去请京兆尹。”
京兆尹,专门处理勋贵间的琐事,上达天听,一旦牵扯上,再清白的人都要沾在几个黑点。
沈容扔掉簪子抱臂环胸:“好啊,那顺便再多审桩案子,婆母私用去世儿媳妇的嫁妆,又该如何处置。”
老夫人呼吸一窒,看到地上的簪子,一时想不起来。
她拿了太多东西,早忘了哪件是沈容那早死的娘的嫁妆了。
失策,让她发现了。
沈容挑眉,火药味十足:“祖母,还请吗?不然我来请,京兆尹我敢去,祖母想必也不怕吧。”
“疯了!你简直疯了!”老夫人指着她避而不谈。
那也是被他们逼疯的!
同意她分家,各自安好不行吗?
沈容胳膊止不住颤抖,亏空的身子早已撑不住,她咬烂口中肉,刺激自己清醒点。
她不要在他们面前服软。
胸间发闷,她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老夫人匆忙带上沈若水离开。
眼前突然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梦中场景颠倒混乱,大多是幼时记忆。
她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又被罚跪佛堂,从午时到晚上,一口水都没喝。
突然,一叠栗香酥递到跟前。
“阿容快吃,莫让祖母知道。”同样稚嫩的沈庭风观察四周,催促她赶紧。
“祖母下令了,不准给你留饭,我让先生从外面带进来的,听说可好吃了。”
沈庭风又往她怀里推了推,沈容太饿了,立刻狼吞虎咽,噎到打嗝。
吃个半饱,沈容朝他甜甜笑了笑:“哥哥,你真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傻子,你是我妹妹,我肯定要保护你啊,以后谁欺负你,我帮你揍回去。”
小沈容噗嗤笑出声,大沈容缓缓睁眼,嘴角残留笑意。
床前站着个人,她笑意未收,沈庭风转过身,语气里充斥极致的厌恶。
“沈容,你要闹到什么时候?之前我知你心中有怨,不曾怪你那些胡闹,可你这次太过分了!你要杀了若水吗?她是我妹妹!”
疼痛窜进四肢百骸,沈容说不出话。
幼时的承诺,记得的人只有她。
她别过眼,低声问她:“对,她又不是我妹妹,干嘛要忍她呢?”
沈庭风沉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
她摆摆手,没精力应付他:“如果你是来教训我的,滚吧,她该死。”
沈庭风满脸失望:“阿容,你怎么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