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沈容深深望了他一眼:“人都是会变的,你都不问发生了什么,就来指责我,当我是犯人吗?”

他不问,她就不能说吗?

人长了嘴,便是要说的。

“沈若水拿了我娘的嫁妆,祖母是否知晓我不过问,以后再算,但她咒我娘是早死鬼,我是赔钱货,她还活着是我心善。”

沈庭风后退半步,带倒椅子,发出砰的一声,心重重砸在地上。

他眼底闪过难堪、不可置信,望着沈容时又夹杂着愧疚。

她避开,迟来的内疚,她不需要了。

“我会去调查,给你个说法,但若水伤得太重,可能会毁容,阿容,我需要你去宫中请秦太医。”

秦太医是太医院的院正,有神医称号。

沈容的娘跟皇后是闺中密友,由她出面,一定能请到。

“沈庭风,你昏了头?她骂了我娘,还要我去请人,在你梦里我或许才会答应。”

她疲惫叹气,再待下去,她怕气死。

“如果你对我还有点兄妹情,就让祖母答应我。”

沈庭风皱眉,不解:“什么事?”

她这才正视他,分家,老夫人没跟他提?

也对,小事而已,用不着他操心。

她不说,沈庭风心中愈发焦躁,直觉告诉他,如果不问的话,会后悔一辈子。

“沈容,说。”他加重语气。

她摇摇头:“没必要,当初你们留下沈若水时,也没问过我。”

“我很好奇,你到底为什么会留下她?”

沈若水是沈大爷在外偷欢的结果,是对沈庭风母亲的背叛。

他认下沈若水,也是对母亲的羞辱。

她想不通。

沈庭风支支吾吾,心底话却说不出口。

他承认,见到沈若水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小时候的沈容。

无父无母、娇小脆弱,满心满眼依靠他,让他找回了作为兄长的尊严。

他忘了沈容几岁时不再依附他了。

她变得懂事、稳重,操持内院中馈,打理外面的家业。

总是将他的路安排得很顺遂,把最好的东西递到他跟前。

沈容不再是需要他保护的妹妹,他甚至感到有些自卑。

可沈若水不同,没有权势滔天的背景,会永远听他的话。

所以尽管她身世不堪,他还是将她留了下来。

喉结滚了滚,沈庭风意味不明回答:“她更需要我。”

五个字,沈容彻底心死。

兄长也不是她的亲人了。

“好。”

沈容只说这一个字,默认断了亲情。

见她不会帮忙,沈庭风也不再逗留,打算动用自己的人脉去请秦太医。

沈容孑然一身,没来由地轻松。

小时候算命说她天生贵命,福寿双全。

如今想来,骗钱的罢了。

前院因沈若水受伤,闹得不可开交,沈容不插手,撤人撤钱,做到真正的不闻不问。

为了请秦太医,老夫人贴了小半个家底,沈庭风也用了不少人脉,欠下人情。

这才保住沈若水的一张脸。

沈容闻声,第一件事便是把她娘的嫁妆整理好,全部收回来保存好。

敬侯府的账本在她手里,东西去向一目了然。

至于那些没下落的,折算成银子,直接从长房名下扣。

她做了两本账薄,两家分明。

沈容休养好,拿着其中一本账簿出了门。

虽说出了年关,但年味还浓,街上百姓很多,各家门面络绎不绝。

东街最好的地段,最大的酒楼前,对比之下,显得几分冷清。

大厅里坐了几桌,店小二忙得过来。

沈容在大厅坐了会儿,午时不过两个时辰,没了客人。

“小姐,看你穿得不错,也不能打秋风啊,往这儿一坐坐半天,就点几杯茶水。”

绿萝怒目瞪他:“我们点的是上好的雪顶尖,价格可不低,凭什么赶人。”

店小二撇撇嘴:“这点钱还有脸说,也不看看来我们这儿都是什么人,那可都是跟咱们世子相交的贵人!”

“哦?还有这种说法,可这酒楼,不是侯府二房的吗?”

一直注意这边的掌柜听到这是位能接触到侯府的主子,赶紧挤开店小二赔笑道:“早换了,二房就留下个女儿,将来是要嫁人的。”

“长房虽是庶出,但咱世子是唯一男丁,老夫人将酒楼交给长房......”

“你又是谁?”沈容轻蔑问:“以前的掌柜不是你。”

她只是让出几家门面的盈利,当做哄老夫人的零花。

借出去久了,倒是让他们觉得成了他们的了。

掌柜面色难看,想到背后的主子,不由得挺直腰板:“我是老夫人派来的,专门打理......”

“你被辞了,领二房的月银,做长房的狗,我不留这样的人。”

她记得清清楚楚,交出去的那些门面庄子,开支还从二房走,而利润,全落在老夫人口袋里。

而这家酒楼,花得最多,挣得最少。

以前她视而不见,如今要分家了,自然要清了这帮蛀虫。

天底下没有这种好事。

掌柜愣在原地,认出沈容,顿时哑口无言,刚想说什么,绿萝直接跳过去,一手揪住掌柜的衣领,扔了出去。

比沈容还娇小的女娘,力气巨大无比。

“去把账簿拿来,我要对账。”

屋外的掌柜听到脸色煞白,顾不得尾椎的剧痛,一瘸一拐往侯府跑去。

“要追吗?”绿萝问。

沈容摇头,她来查,不怕他们提前防备。

她懒得挪地方,大厅窗边阳光正好,她索性晒着太阳对账。

忽然,一道阴影投在账本上,她诧异转眸,看到清音趴在窗台。

“沈容,你还有心思来吃饭,你知不知道,开春后的选秀,敬侯府要带个外来女入宫,听说是沈二爷的外室女......”

清音猛地想到什么,赶紧偷瞄沈容的表情,轻轻拍了下嘴巴,嫌弃呸了声。

“哼,我才不信呢,沈二爷生前跟妻子琴瑟和鸣,怎么可能会有外室女,肯定是侯府那老太婆,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姑娘,想要一门双妃!”

见沈容面色渐缓,松口气,不知为何,刚才有种小命被盯上的感觉。

想起被罚抄百遍的孝道,左手还在发抖。

能想到如此恶毒法子罚她的人,只有一人。

如果不是确信表兄在边疆,她真以为是他。

清音抖了抖,趴在窗边继续说:“沈容,你急一急啊,这女子到底什么身份,听说老夫人宠得没边了,前些日子,大张旗鼓把秦太医请到府上。”

沈容不紧不慢翻了一页账簿,淡淡说:“哦,是长房的私生女。”